，梁徒凌毅和梁徒夫人站在一旁，焦灼地看着床上出气多进气少的儿子，原以为太医来了能看见希望，没想到陈太医看过之后却是叹息着摇头：“梁徒公子这伤……”

伤势太重，回天乏术。

“太医。”梁徒夫人焦灼地看着他，抓着他的手不住哀求，“太医，求你一定救救他，我跟国舅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夫人别这样。”陈太医退后两步，努力挣脱她的钳制，并歉然看向梁徒凌毅，“国舅还请多多海涵，老夫真的无能无力。”

梁徒凌毅脸色苍白，肉眼可见地苍白了许多：“一点希望都没了？”

“太医！”梁徒夫人情绪骤然失控，脸色煞白，“求求你想想办法！太医，您医术最精湛的——”

“梁徒公子伤势太重。”陈太医叹了口气，不得不打断她的话，“受刑太过导致腰椎断裂，就算是救治及时也会终身瘫在床上，何况已经耽误了用药，眼下更是回天乏术。”

梁徒凌毅踉跄了一步，连忙伸手扶住床柱才稳住身体，僵滞地看向趴在床上人事不醒的儿子，声音沉寂没有情绪：“多谢陈太医走这一趟。”

“不敢当。”陈太医抬手抱拳，“老夫实在遗憾，告辞了。”

梁徒凌毅命人送他出去，陈太医转身之际，陈夫人忽然冲到他面前扑通跪下，凄厉哀求：“太医！求求你救救煊儿，没了他，我以后可怎么活呀？陈太医，求求你，求求你啊——”

“这是干什么？”梁徒凌毅怒视着她，“陈太医是不想救吗？他救不了能怎么办？你非得强人所难？！”

梁徒夫人脸色惨白，痛不欲生。

煊儿是她唯一的希望啊，没了煊儿，她以后还怎么活？

“夫人……”陈太医欲言又止，随即重重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身后随即响起了悲凄的哭嚎声：“煊儿！煊儿！”

沐宝珠僵硬地站在外面，手里还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汤药，这些日子梁徒煊几乎喝不进去，可她还是得一日三顿按时把大夫开的药给他熬上，嘴对嘴喂给他喝。

梁徒煊不省人事，每次都是喝得少，糟蹋得多，床上到处溅得汤药。

梁徒夫人说她是梁徒煊的妻子，做一个贤妻是她的本分，只有她亲自煎的汤药才能让梁徒煊感受到她的贤惠和爱，说不定就会痊愈得快些。

于是她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得起来，花一个时辰给梁徒煊煎药，煎好之后亲自喂他喝下去。为了不打扰梁徒煊的清静，让他能好好养伤，梁徒夫人还要求她亲自给他收拾弄脏的被褥和衣服，而不能让侍女代劳。

一早上收拾下来累得腰酸背痛，饭还没来得及吃，就得匆匆煎中午的药。

到了晚上，还要给他净手擦身。

以前娇生惯养的郡主何曾做过这些？刚嫁进来第一天就被要求履行贤妻职责，煎药煎得灰头土脸，伺候梁徒煊伺候得心力交瘁，哪有半分新婚妻子该有的模样？

沐宝珠心里的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梁徒煊若能好起来，她就算难熬一些也熬熬就过去了，可现在……太医却说他没希望了？

新婚之夜就开始照顾一个重伤不醒的丈夫，丝毫不曾享受到丈夫的疼爱和该有的洞房花烛，不眠不休累了这么多天，却告诉她梁徒煊没希望了？

这意思是她以后要守寡吗？

沐宝珠想到自己自从离开大雍之后……不，自从招惹何静娜之后就一直不太顺遂的命运，一时之间既悔又恨，悔自己为什么要招惹何静娜。

如果当初在大雍她不曾招惹过何静娜，就不会因为报复而被她带来东幽。

然而她更恨的是何静娜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把她害到如今这般地步。

沐宝珠紧紧咬着下唇，深深吸了一口气，掩去面上愤恨不甘的情绪，端着汤药，低敛眉眼跨进门槛。

“爹，娘。”沐宝珠恭敬而落寞地开口，脸上的苍白之色是因为疲惫，也是忧心所致，“夫君的药煎好了，我现在喂给他喝。”

梁徒国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梁徒夫人不知哪根神经被戳到了，忽然冲过来夺走她身上的托盘，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药碗瞬间碎裂，汤药溅了一地，浓郁的酸苦味刺鼻难闻，却也比不过梁徒夫人骤然扫来的耳光和凄厉的声音：“你这个扫把星！煊儿开始明明好好的，被你照顾了几天却越来越严重，你是不是故意害他？说！你是不是故意害他？！”

巴掌毫不留情扇到她脸上，梁徒夫人像是疯了一样狂打着她，沐宝珠被打懵了，衣服被她拽住无法躲避，只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片黑影浮动，嘴里隐隐感觉到了一股腥甜味……

她身子晃了晃，毫无预警地栽倒在地上。

……

陈太医刚回到宫里就被皇后召了过去，踏进凤仪宫，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到皇后稍有些急切的询问：“陈太医，煊儿情况如何？”

陈太医表情凝重，低着头回道：“回禀皇后娘娘，梁徒公子他……”

“他怎么样？”

“只怕挺不过今晚。”

空气一瞬间凝滞。

皇后僵坐在椅子上，表情一点点凝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梁徒公子伤势太重了。”陈太医遗憾地叹息着，“老臣无能为力，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神色僵白，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梁徒煊确实没挺过当晚，傍晚时分就断了气，国舅府瞬间笼罩上一层悲戚的阴沐，哭声悲惨而绝望。

“梁徒煊死了？”何静娜听到这个消息时，不免有些意外，“今天不是让太医过去看了？”

“陈太医说梁徒煊伤势过重，回天乏术。”

何静娜坐在雕窗前，沉默了好一会儿，眉眼微深：“外面的大夫虽然医术不如太医院，可这几天来梁徒煊至少吊着一口气活着，陈太医今日刚去，他就死了……”

啧，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第359章死得蹊跷

何静娜想得没错，待听到梁徒煊死讯，凤仪宫的皇后许久没有说话，整个人像是笼罩着一层阴沉而悲伤的阴影之中。

良久，她低声开口：“赵嬷嬷。”

“奴婢在。”

“煊儿死得很蹊跷。”皇后捂着脸，眼眶发红，声音隐隐发了狠，“他死得很蹊跷，本宫不能就这么算了。”

赵嬷嬷神色凝重：“皇后娘娘，这会不会只是巧合？”

“巧合？”皇后闭了闭眼，讽刺冷笑，“本宫进宫这么多年，后宫里的伎俩见得多了，哪来的那么多巧合？”

过度的巧合就是包藏祸心。

煊儿被杖责八十，伤势过重，本就因为何静娜而起，可此事他们已经得到了教训。何静娜如果是个明事理的人，就该知道煊儿是无辜被牵连，罪不至死。

刺杀一事乃婉儿一人所为，婉儿不管承受什么后果都是她自作自受。若何静娜能高抬贵手放过煊儿，梁徒家以后岂会不记得她的恩？

然而现在人死了，梁徒家唯一的血脉和希望断了，此事怎能善罢甘休？

皇后眼底浮现杀意：“本宫已经做好了退一步的准备，可是她竟如此心狠手辣，直接断了梁徒家血脉……这让本宫怎么忍？赵嬷嬷，你觉得本宫还怎么忍？”

赵嬷嬷跪下来：“娘娘，您可不能——”

“不能什么？”皇后抬起头，目光阴冷地看着她，“赵嬷嬷，你是不是被何静娜收买了？为什么最近总是替她说话？”

“皇后娘娘明察！”赵嬷嬷脸色一白，连连磕头，“老奴万万不敢生出异心，老奴真的都是为了娘娘着想啊……”

皇后扶着额，双眼微阖，整个人沉浸在一片死气沉沉的阴霾之中。

“皇上驾到——”

高亢的通报声打破了凤仪宫里极致的安静，皇后慢半拍才回神：“皇上来了？”

赵嬷嬷还跪在地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