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多久，那剧烈的疼痛都没有停下来。

她在炼狱受过各种折磨，可没有哪一种比得过今日之痛。

林桑桑额头上布满了密密匝匝的细汗，锥心的疼痛让她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外面顿时阴云密布，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清叶一直在门外候着，看到下雨知道林桑桑一定出了事。

顾不上其他，立刻进入了内殿。

目光所及，只见林桑桑蜷缩在地上，人形都快要支撑不住了。

两只龙角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中有一只竟然断裂得只剩下一半。

“公主。”清叶眼里都是心疼，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林桑桑看见他，强忍着心底的疼痛，但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清叶，我后悔了。”

清叶眼眶泛红，却不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

“公主不怕，清叶会一直陪着你。”

林桑桑闻言，闭了闭眼，泪水如决堤般止不住落下。

雨一直下。

向来阳光明媚的九重天，阴雨连绵。

席聿寒回来的时候，看着阴沉沉下着雨的天，神色莫测。

莫兰远远等在殿外，见到他，忙走过去，柔声道：“神君。”

她微微作揖，看到席聿寒眉头深锁，一脸善解人意：“昨夜雨水不断，我想姐姐定又乱施云布雨了，故此来开导于她。”

席聿寒闻言，并没有看莫兰，从她身边径直过时，不轻不重回。

“这九天许久没有下过雨，下一场也好。”

莫兰愣了片刻，回过神，忍不住又喊道：“神君。”

她欲言又止：“有些话，我知不该说，但不忍神君受骗，今日一早我去到姐姐宫中，见她和侍卫清叶甚是亲密……”

话音未落，席聿寒便没了踪迹。

祈轩殿。

清叶正伺候林桑桑，下一秒，一道大力已经将他拍倒在地。

巨大的冲击震得他胸口翻滚，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

林桑桑回过神，就看席聿寒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此处。

她慌忙从病榻上下来，护在清叶身前：“席聿寒，你做什么？”

席聿寒一袭玄色长袍，一步步走向两人，眼眸冰冷。

“杀一个小小龙宫侍卫，不行吗？”

他从未见过林桑桑护别的男人。

她曾说过，这辈子除了她父王，就只有自己最重要。

还记得五千年前，他四处征战，林桑桑每次都寸步不离地护着他。

这次她竟然在他面前护着一个小小的侍卫！

“他不是一个小侍卫，他从小陪着我，陪了我上万年。”林桑桑眼尾发红，一字一句。

席聿寒听她这样说，更是要解决了这个侍卫。

他手中幻化出一柄利剑，下一秒剑刃擦过林桑桑的侧脸，直冲清叶的心脏而去。

第四章 休夫

灼热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林桑桑的眼。

她僵硬地转过身，只见清叶倒在血泊之中。

林桑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浑身都在颤抖，慌忙去扶他：“清叶……”

“公主……”清叶刚张开嘴，鲜血就止不住的往外流。

林桑桑慌忙去擦他嘴角的血，泪不停地落下：“不要说话，我马上带你去见医官……”

清叶费力地抬手，想要擦拭掉她脸上的眼泪。

他想自己恐怕不能遵守诺言，护公主一生了。

他恨自己为什么能力那么低，五千年前保护不了她，现在仍旧不能。

他总是那么没用。

清叶的手还没有触碰到林桑桑，就已经没了力气，重重地垂下……

“清叶！”林桑桑大声喊道。

清叶却再也不可能给她任何回应，唯留一双眼睛不甘地睁着。

“轰隆——！”

殿外一声巨大的雷鸣，紧接着煞白的闪电将天空撕开了巨大的口子，大雨也在这时倾盆而至。

林桑桑紧紧抱着清叶：“清叶，你醒醒啊，你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吗？”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席聿寒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幕主仆情深，一步步走上前，低头看着林桑桑。

“你知道错了吗？”

林桑桑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只是用沾满鲜血的双手紧紧地护住清叶的胸口，脸上的泪水跟血水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席聿寒看到之后，心里莫名不适。

他还记得五千年前，林桑桑被关进沧澜天牢时都没有那么难过。

“看来莫兰说得对。”

席聿寒眸色冷冽，几步跨出祈轩殿。

几天后。

归墟地。

这是神仙死后埋葬之所。

林桑桑将清叶带到此处，看着他化作点点星光，眼里黯淡无光。

“清叶，对不起，是我没用，连你都护不住。”

林桑桑想起与清叶初遇时，那时刚下过雨，万象更新。

她还未完全修成人形，而清叶是一个竹仙。

当时她对他说：“你当我的跟班，这一生都会大富大贵，吃穿不愁。”

就这样，她把清叶骗到了西海龙宫，这一相处就是万年。

林桑桑强忍着眼底的泪水，但是天空的阴云却隐藏不住她的心情。

她并没有回自己的寝宫，而是一路到了凌霄宝殿。

一路的仙娥看到她，都被吓了一跳。

因为仙力太弱，她的龙角身上的鳞片都显露了出来。

林桑桑并没有在意她们的视线，来到凌霄宝殿门口，一字一句大声说道。

“西海龙宫四公主，求天帝准许我与九天战神和离！”

话落，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林桑桑看着偌大的天宫，不由想起当初自己一身华服，依旧是在这里。

那时她意气风发地说：“西海龙宫四公主，求天帝赐婚我与九天战神成婚！”

之前有多欢喜和期待，现在就有多少后悔与绝望。

不过，回应她的只有清幽的风声。

如今，四海龙王被囚，天帝根本不愿意接见林桑桑，更不愿开罪席聿寒。

林桑桑就站在门口，一遍又一遍地请求和离。

不到一个时辰，此事就传遍了四海八荒。

夜晚。

席聿寒来到天宫门口。

“你闹够了没？”

林桑桑听到他的声音，转身看着他：“若天帝不准，那么我就以西海的规矩，休夫！”

第五章 自愿

天宫寒冷至极。

“你再说一遍？”

席聿寒瞬间来到林桑桑面前。

林桑桑看着他冷冽的脸，一字一句道：“我要休夫。”

话音刚落，席聿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若不想西海龙王出事，就立马跟本君回去！”

林桑桑怔住。

她不明白，席聿寒本就不喜欢自己，和离不就正好遂了他的愿吗？

她被席聿寒一路带回祈轩殿。

路上阴雨绵延。

席聿寒皱着眉：“你没从沧澜天牢出来之前，这九重天都是阳光明媚。”

林桑桑踉跄着被他拖走，听着他言语中皆是嫌弃，心中满是苦涩。

父王曾经说，她的眼泪是珍宝。

因为她落泪，久旱逢甘霖。

“既然你这般讨厌我，为何不愿与我和离？”

席聿寒愣住。

他没有回答。

林桑桑接着道：“五千年前，你我成婚，你一不入洞房，二不接喜盖。婚后，你更是从不来祈轩殿，我们其实也不算夫妻，不是吗？”

席聿寒从未听过林桑桑抱怨，此刻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桑桑继续自言自语：“从前是我傻，我以为爱是相互的，只要我足够爱你，你也会回馈我。”

席聿寒听到这里，再没了耐心。

他冷冷道：“当初可是你求着本君娶你！本君为何要待你好？”

林桑桑眼睫微颤，一下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席聿寒把她带回祈轩殿：“你好自为之！”

正要离开，林桑桑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袂。

“既然如此，你把人间四季还我。”

席聿寒听后本想还给她，但是却不自觉拉开了她的手。

“你既然已经送给了本君，那便是本君之物，不可能归还。”

话落，便消失在了原地。

席聿寒去了忘川河畔。

站在三生石前。

席聿寒看着上面刻着自己跟林桑桑的名字，脑海里都是她的话。

他拿出人间四季，指腹轻轻地摩挲着。

眼前却不自觉浮现出了林桑桑的身影。

席聿寒眸色渐深，看不出在想什么。

……

祈轩殿。

没了清叶，林桑桑一个人待在偌大的寝殿越发孤寂。

忽然，天空一道惊雷闪过。

她心里猛地一紧，莫名心慌，马上跑出去。

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