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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孩子还是没能留住。
知道消息的时候,皇上正在凤仪殿,他坐了很久,冷肃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神色。
他有条不紊地布置宫人下去处理,就好像提前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一样。
他离开时,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暗沉的颜色过渡到他的皇袍上,让他的脸色都过分地沉郁。
「明珠,朕怕是很长时间都不能来看你了。你要好好的,有什么需要就去找母后。」
我在他身后静默。
我们都知道,后宫风起云涌,皇后娘娘定会借此大动干戈。
纵使太医说皇后娘娘流产是胎儿发育不足造成的,皇后娘娘还是把矛头指向了有孕的后宫嫔妃。
无论是快要足月的德妃还是素来安分守己的韩昭仪,都在皇后娘娘的严审下一尸两命。
可她还是不满足。
她就像从地狱回归的业火,恨不得把每一个看不顺眼的人都焚烧殆尽。
21.
可没人想到皇后娘娘竟会如此癫狂。
宋贤妃、李美人、王充媛、林才人,身怀六甲的妃嫔一个接一个地被请去了椒房宫。
她们悲戚的哭喊声昼夜不停,最后都被横着送了出来。
整个后宫都被巨大的恐慌笼罩。
吓破胆的周淑妃与夏美人被太后娘娘护着住进了寿华宫。
一直沉默的皇上终于出了声:「皇后,够了!」
「你的体质本就不适合受孕,皇儿未能出世怨不得旁人。不要再累及无辜了。」
「无辜?赵瑜,她们都无辜,只有我是咎由自取,是吗?」
「我真后悔!赵瑜,我真后悔。云弟曾说你身为帝王,不可能独宠一人。可我竟然相信了你。我怎么就相信了你?」
那个时候,皇上的目光无比冷然,他平静得近乎残忍:「谢英娘,你的云弟,他已经死了。他是为你而死的!」
皇后娘娘颓然倒地。
皇上甩袖出了椒房宫,接着便把皇后娘娘禁足了。
朝臣们在朝堂上高呼着废后。
念旧的帝王就平静地立在椒房宫门前一言不发。
他还在护着她。
真是情深。
可后宫众人只觉得齿寒。
素来柔顺的周淑妃在寿华宫落泪:「那我们又算什么呢?」
我们啊?自然是他们忠贞爱情的磨刀石。
22.
谋害皇嗣、残害宫妃的罪名实在太大。
镇远侯在朝堂哭诉,既然他儿惊云罪有应得地赴了黄泉,凭什么皇后娘娘能独善其身?
他不吃不喝地在宫门前跪了三天,只求一个公正。
皇上和定国公恼怒他的莽撞,却也在朝臣的呼应下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江湖庙堂突然火了一出折子戏。
戏名《桃夭》,讲的是一大户人家因正妻无子,主人要纳老夫人的侄女为贵妾。
这家主人娘子有一青梅竹马的邻家阿弟,怕贵妾进门后心爱的姑娘会失宠。
他便设计勾引贵妾的贴身侍女,企图用一香囊陷害贵妾私通。
白面俊俏的郎君对着心爱的姑娘咿咿呀呀地诉着衷肠,愿为她赴汤蹈火性命全抛,只求她展颜一笑。
我看戏看得正入神的时候,皇上到了寿华宫。
周淑妃与夏美人苍白着脸下拜,姑母紧盯着戏台满脸肃穆。
而我泪眼盈盈地背过了身。
年轻的帝王看着台上惨死的贵妾彻底失了神色。
他大步跨过来抱住了我:「明珠。」
「明珠,不要怕。朕会相信你,朕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说:「便是皇后也不行。」
一出折子戏,道尽了痴情男女的爱恨情痴。
看不出其中意味的,不过看个悲欢离合;可看懂了的,却是辗转反侧、坐立难安。
首当其冲的便是定国公。
不久后,他上了请求废后的折子。
23.
废后仍是居住在椒房宫,吃穿用度一如往常。
只是,皇上已经很少去见她了。
她就像是一段枯萎的花枝,像是失水的干涸土地,再也看不到一丝鲜活。
她游魂一般地整日在宫内游荡,最爱来的就是凤仪殿。
她的眼睛就像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潭,总会很幽深很幽深地望着我。
有时候,我不经意间回头,总会被她吓一跳。
琼枝被她吓得不轻,谨慎地同我商量:「娘娘,咱去找皇上多要些侍卫吧。我总觉得皇后会对你不利。」
我没有同意。
日头刚偏西,皇上赏下的耳铛就丢了一只。
我忙让琼枝将宫人都散下去寻找,让她着重去找找鲤鱼池。
我自己去了凤仪殿不远处的听风亭等她。
听风亭很小,藤蔓花枝间轻纱垂落,只能影影绰绰地看清亭子里的人。
估计起风了,花枝乱颤得厉害。
我低下头:「琼枝,我入宫已有三年,盛宠不断,却一直无孕。」
「听说皇室有绝子汤,只一剂便会终身不孕。便是侥幸有孕,胎儿也会中途夭折。」
我欲言又止:「陛下忌惮姑母,宠幸我也是不得已,你说他会不会将避子汤混进赐下来的补汤里?琼枝,我是否需要寻个宫外的名医看看?」
24.
琼枝回来的时候,我正出神地看着亭外,摇摆的花枝隔着重重轻纱,像极了择人而噬的兽。
她的脸上出现很焦急的神色,看我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奴婢刚才远远看着废后从这边仓皇经过,怕娘娘出事。」
「许是看错了吧,今日倒是未曾见她。」
我微微叹气:「琼枝,起风了,回去吧。」
皇上再来凤仪殿的时候,寿华宫有宫人来报喜。
周淑妃诞下了皇长子。
我拉着他的手真心欢喜,陛下觑着我的神色终于安下心来。
「明珠,果然还是你最好。」
我不过微征,便眼睛亮亮地恭喜他。
陛下一把揽住我,眼中的深情溢了出来:「明珠,你做朕的皇后好不好?」
我心中酸涩,眼中却落下泪来。
我只是不应。
狂暴风雨中,我们颇有几分醉生梦死的疯狂。
深沉的夜晚过去,他于晨曦中吻住了我的眼睛。
「明珠,我爱你。」
我眼皮微动,终是没有睁开眼睛。
25.
我再一次见到谢英娘的时候,是在一个黄昏。
她平静地经过我身边,眼皮半耷着。
「宋明珠,我真讨厌你!」
说完,她缓缓前行,不再回头。
我却在她身后极快地出了一身冷汗,苍白着脸软在了琼枝的怀里。
现在的谢英娘和她上一世的身影重合在一起,瞬间勾起了我沉压在心底的噩梦。
我曾与父亲母亲、与阿姐都说起过我的梦。
唯有说起死因时,我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不过是死于冷宫。」
可是,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