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珩愣了愣，却道：“相信。”

他的回答似乎出乎意料，宋栀柠紧攥着手帕，心缓缓收紧：“为何相信？”

“你说的。”顾珩声音低沉沙哑，“宋栀柠已经死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银针分别刺在两人的心脏里，疼的细微又致命。

宋栀柠凄楚一笑：“是，她死了。”

还是因你而死。

她阖上眼，紧抿着唇，将所有的情绪和话都封锁在了嘴里。

顾珩看着她，如翼的长睫如同掩盖了什么不断地颤着。

三日后，马车到达了凉州县。

在踏故土，任宋栀柠还是顾珩都觉恍如隔世。

这是他们自幼一同长大的地方，是他们定情成亲的地方……

“萧寒。”

宋栀柠望着街边商贩手中的糖葫芦，哑声道：“我们再做几日夫妻吧。”

闻言，顾珩怔住。

悲喜交加的情绪渐渐积压在他心头，他认真地回答：“好。”

第三十八章 眷恋

陆成杰所住之地依旧是离县衙不远的一个小院子。

因年月过久，一切都不如京城那一院子精致。

宋栀柠看着几年都不曾看到的家，鼻尖一酸，险些落了泪。

陆成杰见他们来了，竟磕起头来：“草民参见皇太女，皇太女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此，宋栀柠眼眶泛了红，忙将他扶起：“爹，这是在家，不要行此大礼。”

陆成杰恪守规矩，然而眉梢眼角却也是遮不住的欣喜。

“你们回来也不先说一声，我连屋子都没收拾好。”

顾珩不言。

看来他陆成杰只知道宋栀柠被封皇太女一事，其余皆不知。

宋栀柠忍着满心的苦涩，伸手握住顾珩的手，笑着：“因为我想爹，想凉州了，所以萧寒就带我回来了。”

掌心的温暖让顾珩眼眸微微一怔。

他看着宋栀柠如月牙的眉目，心头一窒。

手渐渐收紧，将那小小一团的热意包裹在了手中。

陆成杰眉开眼笑着：“你们先坐，我出去买些菜，回来给你们做饭。”

“爹。”宋栀柠叫住他，“你在家歇着，我和萧寒去买。”

不等陆成杰拒绝，她又道：“很久没回来了，我们也想四处走走。”

听了这话，陆成杰直点头说好。

凉州确实不如京城。

最宽的街道放在京城也不过是一条小路。

但热闹却是一样的。

两旁客栈、当铺、酒楼顺着道路延伸，铺着大伞的街边摊贩努力的吆喝着。

每个巷子都可能窜出一个两个拿着冰糖葫芦的孩子。

宋栀柠和顾珩就融在了这一片热闹中。

手仍旧被紧握着，宋栀柠试图挣了挣，反而换来更大的力道。

她也不再挣扎，现在他们还是夫妻，还是和从前一样恩爱才对。

“萧寒。”

顾珩闻声转头，宋栀柠指着一家卖梨膏糖的小贩，眸光如星。

她唇角弯着，似是在回忆：“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最喜欢凑钱买一块梨膏糖分成两块一起吃吗？”

“……记得。”顾珩顺着那目光望去，心头发闷。

他自幼父母双亡，亏得陆成杰收养，与宋栀柠一同长大。

陆成杰虽然是牢头，却从不曾贪牢中钱财，每月就拿那么一两银子的月俸。

一两银子要维持一家三口的吃穿用度已是艰难，他们从不曾开口要过钱。

若是有了钱，便只会买一份吃的，分作两半。

过去的一幕幕似是画卷一点点展开，顾珩心下一紧，忽地牵着宋栀柠朝那儿走去。

宋栀柠一愣，却也没有抗拒，迈开腿跟上他的脚步走到摊贩前。

“一块梨膏糖。”

听见顾珩这么说，老板呆了下，看两人穿着不像是买不起梨膏糖的样子。

但他也没有多说，包好一块梨膏糖便递了过去。

付了钱，顾珩终于松开宋栀柠的手，将一小指头长半指宽的梨膏糖用力一掰。

“吃吧。”

他将一块大的递给宋栀柠。

梨膏糖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宋栀柠望着眼前的顾珩，眼尾泛了红。

以前他总是会将梨膏糖分的一大一小，将大的给她。

她僵硬地抬起手，接过糖：“谢谢……”

第三十九章 后悔

顾珩看着宋栀柠小小的咬了一口，那微凝的唇角慢慢上扬。

他好容易才平复的心霎时翻苏倒海起来。

将手中小块的梨膏糖塞进嘴里，甜味顿时蔓延在整个嘴中。

宋栀柠抬头望着他，强忍着已经将将漫出眼眶的泪。

她顿觉梨膏糖从未这么甜过，可入了心中却是极尽的苦涩。

“还是儿时的味道，一点儿没变。”宋栀柠笑道。

闻言，顾珩不由也弯了弯嘴角：“嗯，价钱却比从前高了。”

他的笑容让宋栀柠心底一颤。

她有多久没有看见顾珩这样笑了。

一瞬间，她以为他们回到了十三四岁时。

宋栀柠慌忙低下头，目光游离在四处：“咱们走吧。”

她转过身没准备离去时，一手忽然扯住她的手腕。

微颤的暖意扣在指缝间，宋栀柠只听身旁人道：“一起走。”

两人一同去买了些菜，一起回了家。

陆成杰已经将两人的屋子收拾了一遍，铺好了新被褥。

一顿晚饭，除了陆成杰外，宋栀柠和顾珩皆是强颜欢笑。

入了夜。

一张不大不小的床榻上，一床大红色的新被中，两人相隔一拳距离各自出神着。

外头打更人已敲了三下锣。

宋栀柠背对着顾珩，无声地淌着忍了半日的泪。

“婉婉。”

忽然间，背后的声音让她一惊，却不敢动弹。

她紧咬着唇，均匀放轻呼吸，企图让背后之人以为她熟睡了。

顾珩没能得到回应，却只听着一阵微微沉重但均匀的呼吸。

黑暗中，他如墨的眸子划过一丝失落，却又不住带着几分庆幸。

他侧过身，看着宋栀柠的黑发，喉间渐渐发涩：“你定是很后悔嫁与我吧？”

顾珩声音很轻，他就像怕惊醒了眼前人一样小心翼翼着。

宋栀柠湿润的眼睫颤了颤。

她想她是后悔的。

“婉婉，婉婉，婉婉……”

顾珩没有再多言，只是一遍遍叫着宋栀柠的名字。

他迟疑了片刻后，带着几丝胆怯地伸出手，将她轻轻揽进怀里。

“我还能叫你多少次名字……”

带着鼻音的一句哽语差点让宋栀柠哭出声。

后背紧紧靠着温热的胸膛，这是她从前最贪恋的感觉。

待身后人呼吸渐渐均匀后，宋栀柠才松开已经被咬至泛了青的唇瓣。

低哑的小声抽泣伴随着外头夜风散在了屋内屋外的每一处。

次日一早。

顾珩醒来时，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

空荡荡的感觉让他猛然睁开了弋㦊眼。

“你醒了。”

宋栀柠坐在镜前绾着发，侧脸温柔恬静。

顾珩愣愣地看着她，只是那双略微红肿的眼让他心一刺。

“你哭过了吗？”他问。

宋栀柠手一僵，干笑道：“没有，许是睡得太晚了。”

闻言，顾珩眸色一暗。

他知道她在撒谎，却也没有拆穿。

就像谁也不会去说回京以后将会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