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烟，张了张嘴却只道了一句，“……对不起。”

随后，她缓缓把手中的纸递给苏慕烟，“你，签了吧。”

“这是——”苏慕烟刚要接，可下一秒却迅速撤回手。

怎么会是病危通知单！

“医生不是说外婆的身体已经好转了么，不是说只要筹齐钱做下一场手术就能出院了……”

“曼怡，你冷静点。”赵姐把笔强行塞进苏慕烟手中，“我知道你很难过，可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苏慕烟颤抖握着笔，墨迹晕开纸上，却怎么也签不下去。

“我不想签……我只有外婆了，只有她了啊……”

这一笔下去，她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签了字，你外婆还有一线希望，不签，你要她等死吗？”

苏慕烟终是签了字。

随后，便是听天由命的等待。

从深夜到凌晨，直到天光微曦，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

外婆被送进了病房，苏慕烟抚着老人手背上的吊针，愧疚又心酸。

“外婆……”苏慕烟趴下身体，小心翼翼撑着老人枯树一样的手，极力压制着哽咽，用轻柔的声音诉说，“外婆，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可病床上的老人却没有半点反应，就连呼吸都若有若无。

眼泪滚落，苏慕烟又想到刚才医生说的话——

“苏小姐，你外婆急需做心脏移植手术，而我们查到的匹配心源只有慕氏私家医院有，你或许可以去求慕冷擎先生帮个忙。”

她上辈子可能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吧，所以上天总爱跟她开这样糟糕的玩笑。

苏慕烟为外婆盖好被子，最后念念不舍离开。

外婆，等我回来……

苏慕烟在慕冷擎常去的会所找到了他，慕冷擎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她来求他。

“想要我救你外婆，行啊，”他瞟了一眼桌子上一堆高度酒，玩味说，“一命换一命，就看你敢不敢？”

苏慕烟望着眼前把人命当说笑的男人，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眼光。

慕冷擎，真的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吗？

罢了，现在想这些多矫情。

苏慕烟捞过一瓶48度的XO，决绝道，“希望慕总说话算数。”

话落，她就开始喝，酒如喉，像一把烈火从口腔烧到了胃，身体几乎瞬间开启自我保护，恶心感逼着苏慕烟把这些致命的烈酒吐出去。

她硬生生捂住唇，全部咽了下去。

一瓶又一瓶……原本喧闹的空间渐渐寂静无声，有人小心提醒，“慕哥，再喝下去真的出人命了。”

慕冷擎寒着脸，盯着疯子似的苏慕烟没有言语。

“啪啦——”

酒瓶破碎，苏慕烟又喝完一瓶，此刻她早已经疼到意识模糊，只机械般拿酒，喝酒。

等她拿着一瓶新酒又要灌的时候，慕冷擎的心不可控的一慌，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抢过了苏慕烟的酒瓶。

他黑脸砸掉酒瓶，“够了。”

他不过是开个玩笑，苏慕烟不是惯爱装可怜吗，怎么这次就蠢了？

苏慕烟也透支到了尽头，她颤抖抓住慕冷擎的衣袖，张口要说话，不料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可她却忍着剧痛，坚持把话说完，“把心源送去第一医院……给我外婆。”

随后，她就在慕冷擎震惊的目光中倒了下去。

紧绷的弦松掉之后，一重接一重的疲惫感袭来，她渐渐闭上眼，“外婆，烟儿累了，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晚去医院看你啊……”

再一次苏醒，鼻尖只剩消毒水的气味。

苏慕烟许久后才看清站在病床边的医生，她惊讶不已，“乔学长？”

乔佳旭黯然，却捏紧手中的报告单，“确切说，那你应该叫我乔医生。”

苏慕烟一愣，虽然诧异对方的冷淡，但还是尊敬喊了一声：“乔医生。”

话落，却见他凝着她，又说了一句，“办理住院吧。”

苏慕烟想也不想就摇头，“不用，我就是喝酒喝急了点，现在感觉好多了。”

说完她就要下床去找外婆，却被乔佳旭拉住胳膊，说出重逢以来的第三句话。

“你得了胃癌……晚期。”

第五章 没机会

苏慕烟站在寒风中，望着空荡的街道，只觉得生活就像慕冷擎一样无情，从来不肯给她半点温情。

电话铃声在寂静的环境中突兀的响起，屏幕上“爸爸”两个字引入眼帘。

鼻尖隐隐泛着酸，刚接起，她那句爸还未喊出，对面就传来怒吼：“逆女，赶紧给我滚回家！”

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苏慕烟自嘲的勾起嘴角……她怎么能期待已经跟自己断绝父女关系的人，会给自己带来关心呢？

她啊，早就没有家了。

但苏慕烟还是回了苏家，因为她清楚，苏有为也好，慕冷擎也罢，他们从来不会问自己愿不愿意。

他们有的是办法要她妥协。

一个小时后，苏慕烟踏进熟悉又陌生的苏宅，她一眼就见到了慕冷擎把一个白裙子女人紧紧抱在怀里，脸上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当女人转过头来，苏慕烟彻底愣住，苏曼怡？！

还没等苏慕烟回过神来，苏有为却先走到她面前，一巴掌打在她本就红肿的左脸，“混账，你姐姐亲口说了，是你为了嫁进慕家算计了她，还藏了她三年之久！”

苏慕烟懵在那，别人不知道内情，他苏有为难道还不知道吗？

当年明明是他让自己去替嫁的！

视线扫过愤怒的苏有为，哭红眼的苏曼怡，最终停在满是厌恨的慕冷擎脸上。

她忽然明白，他们根本不在意她做没做过那些事。

他们只需要有一个人承受怒火，所以她就是那个罪人。

可凭什么？

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苏慕烟的心痛到卷缩，“那我还真是贱，为了享受日复一日犹如丧偶自虐般的痛苦婚姻，我竟然在慕家和苏家眼皮子底下藏了苏曼怡三年？”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人神色各异。

苏慕烟和慕冷擎对视，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

她死寂的眼中再也没有爱意，这让慕冷擎心中徒然一空，揽着苏曼怡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苏慕烟咽够了失望，转身离开了苏宅。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雪花落在她的脸上，许久都化不开。

她的心，她的人，此刻比这雪还要凉。

昏昏沉沉间，耳边忽然传来滴滴车喇叭声，苏慕烟刚要让路，一人却匆匆下车奔了过来，“学妹，你怎么在这？”

苏慕烟听出是乔佳旭的声音，诧异抬头：“学……乔医生。”

乔佳旭握着车门的手暗暗收紧：“你要去哪，我送你。”

“市一医，我想看看我外婆。”

“好。”

上车后，乔佳旭依旧劝解苏慕烟住院。

她看着车窗外的飞雪，轻柔开口：“住院，我就能活吗？”

车子瞬间急刹，乔佳旭抿着唇望着前方：“可以延长。”

苏慕烟低低笑了起来，只不过眼神却死寂荒芜。

“我查过了，晚期……连做手术的机会都没有。”

一路无声。

苏慕烟迎着风雪下了车，走前她说：“乔医生，我这人生来不洁，以后就当不认识我吧。”

说完，她迈步来进了医院。

来到病房，等看到外婆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坚强彻底崩塌。

苏慕烟流着泪，小心翼翼的抬起老人的手，极力压制着哽咽，用轻柔的声音诉说，“外婆，烟儿来看你了……”

第六章 交易

主任办公室。

苏慕烟看着外婆的主治医生，喉咙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

“我会尽快筹钱的，您再等等我。”

“苏小姐，你外婆昏睡的时间越长，手术成功的几率越低，真的拖不得了。”

苏慕烟心口一疼，努力压下刺痛，颤声问，“我知道，手术费用……大致需要多少？”

“保守估计，大概一百万左右。”

“好，我知道了。”

走出办公室，苏慕烟打开自己的手机看余额。

屏幕上一大片绿色的支出，她已经三个月没有进账了。

滑到底部，她对着余额后面的零数来数去，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