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声音都似乎染上了几分寒意：“这是我的事，要解释，也是和她解释，我和她之间，轮不到外人来管。”

沈寻的手骤然收紧。

外人。

片刻后，他却好像笑了下：“现在对于柠柠来说，顾先生好像才是那个外人。”

话音刚落，沈寻就很清晰地看到裴司的身子微微一颤。

就算拥有二十几年的相识相爱又如何，没了记忆，现在他们的处境没多少区别。

都是爱而不得。

但他的机会，总比裴司大。

裴司的身形僵了很久，才缓缓站直，他转过头隔着一片黑暗看向沈寻，路灯竟都不能将他漆黑的双眼照亮。

“谁是外人不要紧，重要的是她好过。沈寻，你要么就好好对她，否则我一定不会放手让她在你身边。”

说完，裴司昂首看向三楼左边那扇还亮着暖黄色光芒的窗，只看了两秒，里面关了灯，只剩下黑。

他不舍地收回目光，坐进车里，引擎声不大不小，扬长而去。

沈寻站在原地双手插兜，双唇抿成条直线。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声音飘散在风里，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然而裴司上车的那一刻，三楼拉紧的窗帘却突然被掀开一角。

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露出来，落在那辆缓缓远去的车子上，好久才收回，重新合上了窗帘。

贺婉洗过澡躺在床上，莫名想起裴司来。

今天晚上一顿饭，她次次抬眸，都能撞见裴司的眼睛。

那其中的情绪复杂到让她看不清。

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贺婉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上午，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屏幕上一串陌生号码，贺婉接起，声音还微哑着：“你好，哪位？”

“柠柠啊，我是顾伯母。”

贺婉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些：“伯母，有什么事吗？”

顾母声音温柔含笑：“家里得了条不错的黄唇鱼，我让家里的厨师做好，让阿衍给你送了些过去，你趁热吃呀。”

“阿衍哥给我送？”贺婉愣住。

刚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门铃响了。

贺婉道了谢挂断电话去开门，外面果然站着裴司，手里还提着红木饭盒。

两人四目相对，裴司掩唇咳了声，将盒子拎起来：“我妈让我给你送些吃的。”

贺婉抿了下唇，犹豫后还是点了头：“先进来吧。”

屋内干净整洁，裴司看着，不由想起了两人曾经的别墅。

曾经她也是这样收拾家里，干干净净没一点灰尘。

家。銥誮

这个字让裴司的心猛地停了一拍。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将盒子放在桌上，一抬眼，却见柜子上的照片。

顿时浑身一僵。

第三十一章

贺婉洗漱换好衣服走出来，就见裴司盯着张照片看的出神。

那是她和沈寻沈骆在游乐园前拍的一张照片。

彼时她刚刚出院，心情一落千丈，沈寻和沈骆便带着她出去玩。

裴司紧紧盯着，眸光一点点暗下去。

两人在一起那么多年，现在才发觉，他竟都没有带她去过游乐园。

“阿衍哥？”

听见贺婉声音，裴司回过神望去。

敛下心底情绪，他扯了扯嘴角：“吃饭吧，等下鱼要冷了。我……我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了。”

说完，裴司转身走去玄关，手都已经触碰到门把手。

身后传来贺婉有些犹豫的声音：“你吃了吗？”

裴司动作顿住：“没有。”

“那……要不要一起？”贺婉打开盖子，香气四溢，又怕裴司误会，连忙解释，“毕竟是伯母的心意，这鱼好大，我一个人吃不完。”

这无疑是意外之喜，裴司抑制不住地心脏都狂跳起来。

“好啊。”

可话音刚落，贺婉又抬步走来，越过他打开门：“我去叫沈寻和沈骆一起来吃，这鱼足够四个人了。”

裴司刚飘起来的心又沉落下去。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的特殊对待。

但转念一想，贺婉现在和他不熟悉，自然也不会和他独处一室。

不殪崋过能留下来和她共进一餐饭，总归是好的。

很快，沈寻和沈骆就跟着贺婉走了进来。

看见裴司，兄弟俩皆是一怔。

沈骆先诧异地开口：“他怎么在这？！”

裴司双臂抱在胸前，好以整暇地坐在椅子上看他：“我带来的鱼，我为什么不在？”

贺婉把鱼放在桌子上，微微蹙眉：“小骆，你也认识他？”

沈寻瞥了眼沈骆，不满他的马虎，侧过眸时已收起了神色解释：“上次在火锅店偶遇，回家后我讲给他的。”

贺婉点点头应了声，没再说什么。

四个人围在一张餐桌上坐好，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动筷子。

沈骆情绪复杂地看着裴司，总觉得这顿饭吃下去了，以后就不好骂他了，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裴司无视掉他的目光，伸手盛了碗鱼汤放在贺婉手边，抢在她开口之前说：“你伯母特意叮嘱我让你喝些汤，对皮肤好的。”

长辈的心意，贺婉自然是无法拒绝，端起来好好地喝了一口。

对面的沈寻却眸光黯淡。

喝了汤，发现沈寻和沈骆还没动筷，贺婉疑问：“不是你们说饿了要吃饭，怎么不动？”

沈骆在内心腹诽：早知道这顿饭是裴司坐庄，他宁可饿死也不来。

可想是这样想，鲜嫩滑香的鱼肉放入口中的时候，沈骆还是免不了感叹。

这黄唇鱼配上大厨手艺，根本就抵挡不住。

最后，沈骆吃了三碗饭，把自己的胃都给撑满了才肯停下。

裴司露出点淡淡笑：“沈摄影师要是喜欢，下次也可以吃多点。”

沈骆一怔。

什么意思？他还想来？那可不行！

抹抹嘴，沈骆义正言辞地撒谎：“也就一般般，吃一回就够了。”

裴司搁下碗筷：“以后我会常来。”

第三十二章

“你！”

沈骆语噎，想要质问他怎么还敢出现在贺婉的面前，却瞥见沈寻的目光，顿时从嘴边咽了回去。

他如鲠在喉，恨不得把刚才吃的那些东西全吐出来。

一条鱼就想收买谁？

沈骆撇撇嘴，冷哼一声：“你以为这里是你家，你想来就来？”

裴司顿了顿，垂下乌黑眼睫，没有再说话。

见他这样，沈骆觉得自己占了上风，还要再开口说些什么。

沈寻却看他一眼，语气带着点些警告：“小骆。”

接收到哥哥的警告，沈骆明白这是要赶他走的意思，不然他口无遮拦很容易说出点什么。

他站起身，有些不情不愿：“柠柠姐，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

贺婉点头，挥了挥手和他说再见。

沈骆离开，客厅中顿时安静了不少。

沈寻喝了口水，对裴司礼貌一笑：“我弟弟岁数还小不懂事，顾先生别介意。”

“他说的都是实话，我能有什么介意的。”裴司处变不惊，低着头说道。

贺婉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咬了咬筷子。

吃完的时候，裴司的手机响了。

他走到阳台去接，回来时说：“我也有点事要处理，这饭盒你不用收拾，我等下喊人来取。”

贺婉却拦住他：“你先等等，我把剩下的鱼留下来然后给你，以后……就不要让伯母多惦记我了，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话里拒绝的意思很明显，是在说让他以后不要来。

裴司听得明白，他无声攥紧手指，喉咙疼得像是干咽下一块石头。

可再疼，还是只能应下。

“……好。”

贺婉将鱼放进空盘子，然后将红木饭盒递给裴司：“今天谢谢你跑一趟。”

裴司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那抹笑容怎么看都苦涩：“应该的。”

不过就是跑一趟，能见她一面，跑再远也不觉得辛苦。

话落，裴司深深地看了眼贺婉，才推门离开。

拎着空荡荡的饭盒，他失魂落魄地走下楼，打开车门，副驾驶上赫然一个红色礼盒。

裴司稍顿，放下红木饭盒再拿起礼盒，转身再次上楼。

他特地买的礼物，竟忘记了给她。

从电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