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灰烬。

沈佳躲在沈昌明的后面，等到鞭炮一结束，她便猛地跳到提他的背上，在他耳边大喊：“爸爸，新年快乐。”

沈昌明哈哈大笑，他将她背起来，也说道：“新年快乐。”

父女俩高兴地往回走，孔樊东站在原地，看着那截鞭炮，轻声地说了一句。

“新年快乐。”

回到家，沈昌明去厨房给孔樊东下饺子，沈佳收拾东西。

饺子下的很快，十来分钟。

沈昌明将饺子端上来时，见孔樊东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春节联欢晚会。

听到沈昌明的动静后，他转过身，黝黑的脸庞笑了一下：“好几年没看过春晚了。”

沈昌明不知到要说什么，他隐约知道孔樊东是干什么的。

他精准的枪法，不凡的身手，还有当初在于家杀鱼时，眼睛眨都不眨地冷漠态度。

沈昌明收回视线：“吃吧。”

盛了满满一盘的饺子，孔樊东也是被饿狠了，那么烫的饺子，他一口一个。

沈昌明又给他盛了汤。

沈佳一出门便看到这幅场景，她爸正给孔樊东盛汤，而那人的盘子里，估计吃了今晚他们包的一半饺子。

有时候沈佳也会检讨自己优柔寡断、心肠软的性格，现在看来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沈昌明又下了一盘，放在保温壶里让沈佳带着明早吃。

“万万顺，万万顺，大年初一一定要吃万万顺才能万事顺利。”

N市到南山开车要五个多小时，他们十点多出发，大概能在凌晨到。

孔樊东像是不知累似的，他睁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对沈佳说：“你先睡，到了叫你。”

“宾馆已经开好了，就在医院旁边，到时候你直接入住就行。”

沈佳点点头，她有点担心孔樊东疲劳驾驶：“困了，你就把车稍微停停。”

孔樊东点点头。

就在沈佳猜想他不会再说什么，准备闭上眼时，只听孔樊东像是自言自语的声音。

“你能来，老爷子和先生一定很高兴。”

“尤其是先生。”

他后半段说的很轻，沈佳甚至都没听清。

车内暖气开的很足，沈佳昏昏沉沉，她盖着毯子，睡得不太踏实。

再睁开眼时，已经下高速，到达南山市。天还没亮，路灯和车灯照向前路，将黑夜斩出一条细窄幽外之境。

沈佳揉了揉眼睛，她看向窗外，心里的那股不踏实并没有因为到了南山而有消减。

“还有多久。”

孔樊东的声音紧绷：“一个小时。”

到医院时，雾朦胧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医院的大楼冰冷没有生气，在暴风雪中却又是唯一灵魂的安放处。

直到到达医院的这一刻，沈佳一路上惴惴不安的心跳才稍稍平息。

今晚的除夕夜，是她离开家以来跟沈昌明过的第一个新年。

贺家及其注重礼数，以往过节，尤其是新年这种时候沈佳要陪贺家庆出去拜年。

以至于这么多年，对她和沈昌明来说，过年其实过得是年初初二。

除夕夜，她从未回去过。

这也是为什么沈佳心里一边担心着老爷子的身体，惶恐不安一日，最后还要陪着沈昌明把节日过完。

对她而言，没什么比沈昌明更重要。

重症监护室在二楼，沈佳上去时，贺家庆正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透过玻璃房，他长久地沉默伫立。

只远远地看了一眼，沈佳便知道孔樊东说的“脆弱”是什么意思。

他穿着黑色的大衣，映衬得身后白墙更加惨淡，他望着病房里面一动不动，周身遍布一种很哀伤的气场。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老爷子对于贺家庆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

他从小在老爷子身边长大，除了性格天生外，为人处世，安业立命，他几乎处处学的老爷子。

在贺家庆心里，老爷子不只是一个长辈，更是标杆一样的人物。贺家庆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复制老爷子年轻时的荣耀，带领贺家重新回到当年盛况。

他一步步追随着老爷子的步伐，从未曾想过，有天一直指引着他的那盏灯会突然消灭。

贺家庆内心痛苦挣扎却又无计可施，因为他无法从死神手里抢走人，即使他有再多的钱都不行。

“贺家庆。”

沈佳轻声叫住他，站着的人转过身，她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

贺家庆瘦了许多，本就立挺的五官更是深邃，眼窝凹陷，两颊更是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看到沈佳时，他眼神稍有波动，片刻后，又恢复。

开口，声音像钝钝的刀口磨砺着麻绳，发出又哑又粝的声音，沈佳听得很不舒服。

“你怎么在这儿？”

从上次分别后，两人整整两个月零三天没见，贺家庆的目光投放在沈佳的脸上。

似乎不舍得移开，定定地望了片刻后，移开：“今天过年，你不应该来这里。”

沈佳：“爷爷情况怎么样？”

“怎么突然病危了？”

贺家庆：“他身子骨一直不太好，都是些老毛病。医生说他身体里的器官，已经衰竭透了。”

沈佳从一住进贺家开始，老爷子身子一直百病缠身，虽没有特别危险，都是靠药物维持。

贺家年纪大的人都在知道，贺家庆父亲走时，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至那以后，身体便一天不如一天。

而且贺家家大业大，事事都要他操心，殚精竭虑，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贺家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本来他想在走前看到我俩结婚。”

“却没曾想，我们分手了。”

“爷爷虽然不说，但他一直尊重你的选择，当初我拿春夏镇的地皮要挟你——”

“爷爷知道后，打了我二十多棍子。”

说完贺家庆轻笑一声，声音万分嘲讽：“从小他就未曾动过我，谁能想到他会因为这种事情教训我。”

沈佳心里难过，当初贺家庆像入了魔似的，拼了命地要把沈佳留在身边。

虽然最后还是放手，若问其中缘由，恐怕跟老爷子的阻挡分不开关系。

沈佳心里后悔，她应该早点过来看他，年前他还没住院那会儿，若能看到自己，肯定会很高兴。

“爷爷看到你，一定很高兴。”贺家庆自言自语。

他苦笑了一声：“若是我俩还在一起，他定会更加高兴。”

第57章

第二日雪过天晴,冬日阳光散漫又微薄,透过病房的玻璃窗洒进来,在病床周围铺就一层浅浅的金光。

老爷子的情况还是很糟糕，一批又一批的专家在病房里进进出出，可给出的答案都是如此——

离开ICU很危险,可能没有生命体征。

贺家庆日复一日地在病房外面徘徊，如同牢中的困兽一般，身处绝望，乞求希望。

沈佳并没有过多地劝慰贺家庆,一是因为贺家庆一向强势过人，“安慰”这个字在他的世界守则里一向不需要。

另一是，她现在并无立场去做什么，即使是朋友,也只能点到为止。

她将自己与贺家庆之间的界限划分的清晰又危险，不可跨越。

而贺家庆也是执着的,即使最后的结果注定不可能逆转,在他这里也没有妥协这两个字。

人的能力在死亡面前虽然渺小,可衍生而来的意志力却是连死神都徘徊忌惮的。

在医生劝说无果后，只能同意像现在这样——靠着这些机器维持生命力。

她没有资格对贺家庆固执又近乎残忍的孝顺评论什么,毕竟他们此刻是在跟死神做拉锯战，谁都不愿意放手。

纵然——他们都知道……这不一定是老爷子的心愿。

沈佳在这里待了两日,每日话并不多，贺家庆更是格外沉默，白天除了盯着病房便盯着沈佳看,晚上又是不要命地熬夜加班工作。

他的眼神总让她有种……他急待确认着什么，或是确认沈佳还在身边，又或是老爷子的心跳还律动着。

她甚至一度担心……贺家庆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贺家庆虽守着老爷子，可沈佳在他身上却有看到了对自己的那般固执。

在婚礼决裂之前，贺家庆跟她僵持将近一个月，那时他也是像现在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