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黑夜里的小路旁连路灯都坏了，楼层破旧，几乎成了危房。

　　她怔愣了一下，回忆抽丝剥茧一般的一点点回到她的脑海里，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本就波澜的湖面上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这个出租屋，是她曾经住的。

　　任有才搬着行李下来，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苏楠，这儿的小区太旧了没人来修，楼梯间没有灯，你上楼的时候慢一些。”

　　“好。”

　　一个字，万般情绪。

　　楼梯的铁扶手生了锈渍，常年的阴雨天气让这又短又窄的走廊散发出一种腐烂泛酸的味道。

　　任有才从腰间掏出了一串钥匙，有些费力的开门，“越哥生病了之后就非要住在这里，任谁劝都没用，只要一搬走离开就会犯病发狂，没办法，只能蒋家那边每天派人来照顾着。”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里面黑着灯，没有一点的光亮。

　　苏楠站在门口，心里紧张的有千万只的蚂蚁在噬咬，她不敢迈进去，胆小的像见不得天日的蚯蚓。

　　“越哥，我来看你了！”

　　没人回应。

　　任有才打开了客厅的灯，把苏楠的东西放了进去。"你快进来啊，没事的。"

　　见她还在犹豫，任有才伸手将她拽了进来。

　　房间里凌乱不堪，桌子上不知道是几天前的饭碗都没有人清理，地上的垃圾也成了堆，散发出一种奇奇怪怪的味道。

　　根本就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任有才皱眉，“这什么情况？来照顾的保姆阿姨呢？这是多久没来过了？”

　　苏楠看的触目惊心，一种不安的感觉爬了上来，“蒋北越呢？”

　　“对啊，越哥，这个时间点，在卧室吗？”

　　房间没多大点，苏楠小跑向了卧室，推开门，灯光照着里面的情景，让她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卧室里面的被褥散乱，地上满是黑棕色的颜料，床头挂着黑色的铁链，很长，像是看管囚犯一样垂落在床头柜。

　　而衣柜旁的角落，地上坐着一个人。

　　他曲着双膝，露出的一截冷白色手腕上有着明显的红色勒痕，长年累月已经渗进了皮肤，在那双原本骨节分明的手上格外的骇人。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低着头让人连面容都看不清。

　　这是他吗？

　　震惊掺杂着难以置信，苏楠捂着嘴，眼睛不受控制的泛红。

　　她想过千千万万种他们重新相逢的场景，可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

　　任有才垂眸，“那个铁链是以防他发狂的时候保姆在家控制不住，所以才安放在那里的。”

　　“怎么会，他怎么会？”

　　苏楠摇着头，她一点点的靠近，一种蚀骨的疼渗透在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

　　慢慢的蹲下，动作轻柔的抚上了他的手腕，她想要说话，可是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一样，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

　　七年，苏楠不敢相信当初那个意气风发，桀骜嚣张的少年，竟会低迷堕落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那根刺又动了，那根从她离开的那天就扎在她心里的刺，早就随着时间融进了她的骨血里，如今松动，犹如剜心刺骨。

　　“蒋北越，疼吗……”

　　声音打颤，说的含糊不清。

　　良久，地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露出了那双呆滞无神的双眼，一颗泪痣在眼睑下被发丝遮挡。

　　“你？”

　　蒋北越的声音沙哑干涩，因为好久没有喝水的原因而失去了原来的音色。

　　他盯着苏楠愣愣的看了几秒，眼眸中的呆滞消失，瞬间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血色，狠厉。

　　他忽然上前掐住了苏楠的脖子，起身，巨大的力气让苏楠难以喘息。

　　“越哥！！！”任有才见状忙扑了上去，尝试扒开他的手，“越哥你看看她是谁，你看清楚啊！”

　　蒋北越将苏楠撞在了衣柜上，头上的青筋爆了出来，压抑痛苦的吼着，“就是你！是你杀了我的阿回！是不是你！你把她给我还回来，不然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他终究还是认不出她了。

　　任有才拼尽全力将苏楠从他的手中抢了出来，一把推到了门外面，关上了门，“苏楠你先在外面等一下，不要进来！”

　　门里传来了一阵铁链划过地面的声音，还有蒋北越的嘶吼声，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苏楠跌坐在地上，脖子上的红色印记明显，空气灌入胸腔，她止不住的咳嗽着。

　　一边喘息，眼泪也跟着往下掉，掉落在手背上，烫在心尖。

　　她哭了，脑海中蒋北越的样子挥之不去。

　　逐渐的，哭的放肆了起来，似乎七年的隐忍，在这一刻还是崩溃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哭喊着，她用力拍着卧室的门，一下又一下，“任有才你不要锁住他，我求求你，你放我进去好不好，他会疼……”

　　“我求你，你让我见见他。”

第77章 越哥今天很想你

　　到最后，在苏楠的哀求之下，终究还是没有用上铁链子。

　　吃了稳定情绪的药，蒋北越逐渐的冷静了下来，只不过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呆滞的模样，不说话，也不爱动，就躲在角落里发呆。

　　家里一片凌乱，苏楠也顾不上收拾，给他下了一碗热乎乎的面条。

　　刚刚端到面前，蒋北越便拿起筷子狼吞虎咽了起来，看样子像是饿了好久没有东西吃。

　　“你慢点，等凉一点了再吃。”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苏楠心中说不出的酸楚，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他的手边。

　　客厅里

　　任有才叹了口气，“你真的 决定要留在这里？”

　　苏楠走了出来，在沙发上坐下，“嗯，他不能没有人照顾。”

　　“其实蒋家一直以来都是有找专门的保姆每天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人好像这几天都没有来过一样。”

　　“不用别人照顾，我自己来。”

　　苏楠像是下定了决心，她看着卧室里蹲在地上吃饭的人，眼眸中闪过了悔恨。

　　“唉，好，那有什么需要的话，你随时联系我。”

　　“嗯，谢谢。”

　　任有才起身离开，送走他之后苏楠长长的舒了口气，像是解脱，又像是新的枷锁。

　　她看着熟悉的出租屋，周遭的一切似乎还残存着他们之前的种种回忆，一起写作业，一起看电视，一起吃外卖，一起幻想着谁也没能料到的未来。

　　那个冬天，美好的让人心痛。

　　垂了眼眸，苏楠再次走到卧室的时候，蒋北越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

　　她没忍心叫醒他，走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移到了床上。

　　用温热的湿毛巾替他擦了手脸，脱了鞋子，然后把脑袋安安稳稳的安放在了枕头上。

　　"别，别……"蒋北越焦虑的翻了个身，下意识的把苏楠的手握着了掌心里，皱着眉呓语着，似乎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