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交谈，聊的是孩子们中午的伙食问题。

其中一个人就是农家乐的老板。

听刘院长的意思，是要安排孩子们午饭在这边吃。

贺家庆抿了抿嘴唇。

福利院的预算都是有限的，农家乐的消费并不低，春游活动不可能给到这么好的条件。

农家乐的老板直夸刘院长疼爱孩子们。

刘院长笑着说：“这是孩子们有福气，遇到了心善的慈善家，舍不得他们受苦。”

贺家庆跟了刘院长十多分钟，在附近的一个停车场看到了大巴车。

刘院长上了大巴之后迟迟没有下来。

贺家庆盯着大巴的车牌，目不转睛。

——

沈佳很快就和孩子们打成一片了。

她坐在沙滩上和几个五六岁的孩子坐在一起堆着沙子，随口问了几句他们在福利院的事情。

五六岁的孩子刚好有记忆、也懂事了，又不太可能撒谎，从他们嘴巴里最好套出消息。

沈佳：“刘院长对你们真好，你们福利院的孩子真幸福。”

一个双马尾的小女孩说：“对哦，院长说是天使阿姨给我们捐款了。”

沈佳：“天使阿姨？”

另外一个小男孩说：“是詹阿姨，她春节还来陪我们玩了，我还收到了压岁钱！”

沈佳：“天使阿姨和院长的关系很好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哎！”

双马尾小女孩子却坚定地点头。

沈佳：“嗯？你怎么知道的呀？”

双马尾小女孩说：“我听到过院长和阿姨打电话……”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好像有五六次。”

沈佳的眼皮跳了几下，“是吗，他们聊些什么呀？”

“好像是在说捐款……实验什么的。”小女孩子堆着沙子仔细回忆着，“那次小瞎子来了之后，阿姨好像要带他去治病，不知道现在治好了没有。”

沈佳：“你们后来没见过了？”

小男孩跟上说：“他才来第二天就被带走啦！是阿姨找的医生来接的！”

沈佳抓了一把沙子，指尖收紧，眼色越来越沉。

只是小朋友并没有发现这些，还在七嘴八舌地说：“还有一个小瘸子也是被阿姨带去治病了。”

“还有一个小哑巴也是！”

“对哦！詹阿姨真的是个好人！”

第255回你很聪明

沈佳的心跳越来越快，所有的信息在脑海中汇聚成一股洪流，冲垮了堤坝。

“姐姐，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啦？”有个孩子注意到了沈佳的沉默。

沈佳笑着抬起头来：“我的城堡快好了哦。”

她一句话就把孩子们的注意力分散开了，刚才七嘴八舌的小朋友们又回去堆沙子城堡了。

沈佳给贺家庆发了一条微信，和孩子们道别，独自走到了昨晚吃的那家大排档门前坐下来。

几分钟之后，贺家庆回来了。

他走近之后就注意到了沈佳凝重的神色，贺家庆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了？”

沈佳：“你刚才有收获么？”

贺家庆：“找到了大巴停车的地方，刘院长上车之后一直没下来。”

沈佳：“我刚才问出了一点消息。”

她将嗓音压低了许多，垂头靠近贺家庆跟他复述了刚才几个孩子说过的话。

贺家庆倾身靠近她聚精会神地听着，面色越来越冷。

沈佳：“我们的思路可能错了一步。”

“如果她真的是把福利院的孩子作为实验标本运送出去，福利院官方的名单和上面的数据都不能造假——还有，身体健全的孩子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是会反抗的。”

贺家庆：“你怀疑他们用残疾的孩子。”

沈佳：“总有人碰上这种孩子会往福利院送，送的人不会去回访，孩子能不能留下来全看福利院的安排。”

贺家庆表情肃穆，一言不发。

沈佳：“你查过那个刘院长的账户么？”

贺家庆：“查过。”

看贺家庆的反应就知道没查出什么端倪来。

他停顿了一下之后又说：“他儿子、他老婆和他父母的账户都有查。”

沈佳：“都没有不对？”

贺家庆：“嗯。”

沈佳陷入了沉默，思路又卡在了这里。

她正思考的时候，贺家庆的手机短促地响了一下。

是短信的声音。

沈佳用余光看见贺家庆拿起手机，接着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沈佳转过头朝他看过去。

贺家庆拉住她的手：“回去说。”

——

沈佳和贺家庆回到院子里，直接去了她的房间。

贺家庆进门的时候反锁了房门，两人在沙发前坐下来。

贺家庆全神贯注地看着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着。

一分钟之后，贺家庆把手机放到腿上，示意沈佳来看。

沈佳凑上去，屏幕上是一份个人资料。

姓名那一栏写着“刘芳”，籍贯地址正是滇南市。

沈佳：“她是刘院长的亲戚？”

贺家庆：“堂妹。”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身份。”

沈佳的目光瞬间犀利了许多：“和那个空壳食品厂有关系，是么？”

贺家庆：“刘芳就是食品厂的法人和注册人。”

沈佳：“你和郑老板的人是不是只守了滇南的港口？”

贺家庆：“还有周边几个市。”

沈佳：“没有北城。”

贺家庆：“对。”

沈佳从旁边的包里翻出中性笔和笔记本，弯腰在纸上写写画画。

贺家庆低头去看，她已经在纸上写下了三个人的名字，接着是已经掌握的信息。

她的每一笔都逻辑清晰、有条不紊。

沈佳用了差不多十五分钟的时间完成了这张线索图。

之后她把本子递给贺家庆：“我写得有点潦草，你凑合看。”

贺家庆：“你刚才写的时候我看到了。”

沈佳：“所以你也赞同我的推测？”

贺家庆：“是。”

沈佳：“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今天他们会找另外一辆大巴过来——对了，你记车牌号了么？”

贺家庆：“记了。”

“你怀疑他们会换车牌？”他问。

沈佳：“大巴车都长一个样，换过车牌以后谁认得出呢？”

贺家庆：“逻辑上说不过去，除非是——”

贺家庆起沈佳的本子端详着上面的字迹，眉心忽地一跳：“你是说——”

沈佳：“我们等等看，如果他们要行动应该就是今晚。”

之前打听的消息是孩子们只会在这里住一个晚上，他们一定是计算好了时间的。

渔村的监控覆盖并不多，大巴所在那个停车区就没有监控。

“如果晚上真的来了一辆一模一样的大巴车，并且换了车牌，那就说明我的猜想是对的。”沈佳说，“那些孩子就在停车场的大巴里，等着晚上换过车牌之后被送出去。”

这样一来，春游的专用大巴还是之前车牌，一模一样的车，小朋友哪里分得出区别。

贺家庆听完沈佳的话之后迟迟没有出声，一双漆黑的眼睛紧盯住她的脸，眼神复杂。

沈佳：“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吗？”

贺家庆摇摇头。

沈佳下意识以为他是没听懂，正准备解释的时候，贺家庆忽然说：“你很聪明。”

沈佳：“……”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听见贺家庆夸她，夸奖的话她听得多了去了，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挺稀罕的。

贺家庆：“如果是你推测的这样，北城会有人接应他们。”

短暂的沉默之后，贺家庆又谈回了正事。

沈佳：“我让郑老板——”

“不用，我通知警察。”贺家庆打断沈佳的话：“他们已经成立专案组了，有线索给他们，他们会行动。”

沈佳：“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们现在还没有掌握他们做实验的证……”

话说到一半，沈佳忽然停住，她猛地抬起眼睛来看向贺家庆：“那个工厂是他们的实验基地？”

贺家庆：“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

沈佳愣了几秒钟之后恍然大悟——难怪之前郑凛叙和周义两个人合起来都没在美國查到证据。

他们所有人都认为詹语白和宿珉一定会先把人弄到国外、再采取行动。

所有盯梢的人都集中在滇南和周边几个城市的港口，没有人去关注北城。

沈佳深吸了一口气，盯上贺家庆的眼睛：“你什么时候想到的？”

贺家庆：“昨晚。”

沈佳：“那你是不是也想到了车牌——”

“这个没有。”贺家庆说：“如果你的推测是对的，很快就会有结果。”

沈佳心率加快，她捏紧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