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

她看到了她的孩子，那张脸粉粉嫩嫩的，一双眼睛明亮似星辰。

她好像看到孩子在对着自己笑，他张嘴唤着自己叫娘亲……

姜落落的眼眶泛红，恨不得瞬间来到他的面前，将他抱在怀里。

她刚走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乖，别怕，娘亲来了。”

可她还没触碰到孩子的一分衣角，只听又一声巨响，抬头只看血雾笼罩眼前……

半空中，血腥味弥漫开来——

她的孩子死了——！

连一具尸首都没能留下，她甚至都没有细细瞧过他。

姜落落跌跪在地上，只觉耳畔轰鸣周围一片寂静，鲜血顺着她的耳朵流下来。

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边，陆司泽看着这一幕眸色剧颤，余光看向身边的苏瑶。

他握紧了手，正欲朝着姜落落走过去，却见她头顶的天空忽然变得黑雾沉沉。

而被云雾遮掩的上重天中，九颗黯淡的星辰提前连成一线。

“轰隆——！”

一道紫红色的雷电忽然划过天空，照亮了姜落落惨白妖冶的脸。

第十章 扶桑之神

紫雷击打在身，可姜落落却像不知道疼一般。

她木然的拾起地上孩子被震碎的衣物，一片又一片……

好像这般便能将孩子复活一般。

陆司泽看着这一幕，心像被人捏紧一般，喘不过气。

“姜落落……”他呼唤着，可姜落落听不到。

天上雷鸣阵阵，黑云密布。

姜落落坐在地上良久，看着怀里如何都拼不起的孩子衣衫，鼻尖酸涩：“孩子，娘亲很快就能来陪你了！”

话落，她慢慢站起身，仰头看向天上的雷劫，抬手取下了头上的木簪。

姜落落看着木簪上刻着的祥云，心酸涩的想哭，却没有眼泪流下。

这木簪是从前她与陆司泽去往人界之时，陆司泽买给自己的，她一直戴着，不知道戴了多久。

手紧攥着木簪，姜落落抬头看向陆司泽。

她钟情了近三千年，追随了近三千年的人，此刻他眼中波涌的情绪，姜落落看不懂，也不想再去看懂了。

雷鸣嘶吼，姜落落听不到，她只是看向陆司泽在的方向。

而后，她扬起手中的簪子，从额头划向雪白的下颚，用力到皮开肉绽！

陆司泽惊愕的看着这一幕，心不由瑟缩，他想要阻止她却接近不了雷泽之区。

姜落落这雷劫，竟是比他升上神的劫难还要厉害恐怖！

紧接着，姜落落沙哑的声音响起：“陆司泽，这一下，还你对我的收养之恩。”

再抬手，簪子狠狠划过脸的另一边：“这一下，是还你对我的教导之恩。”

“轰——！”

紫雷劈在身上，姜落落承受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倒在地上，手中沾血的木簪掉落在一旁。

天上的紫雷不断往下落着，一道一道落在她身上，没有一刻停歇。

姜落落咳着，鲜血不断从唇边涌出，她的脸色一片苍白惨淡。

她只觉浑身无力，可饶是这样，姜落落还是一点点挪动着手，重新将木簪握在掌心。

而后，抬手，再度划下！

陆司泽看着这一幕，垂落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着，掌心被他掐出了血。

姜落落的脸已然不成样子，火辣辣的痛叫嚣着。

可她却露出抹笑：“这一下，我把你心爱之人的样貌还给你。”

姜落落看着陆司泽，带着丝丝的解脱：“等我这条命还给你，我就不欠你了，从今以后祝君得偿所愿，一生无悔！”

闻言，陆司泽心蓦然一缩，作势便要要冲进雷泽，却被身旁苏瑶抓住。

“帝君，这雷劫不同以往，断不是姜落落一介小妖该受的！也许这场浩劫的罪魁祸首不是小殿下，而是姜落落！”

陆司泽一怔，下意识的看向雷劫之中的姜落落。

若是他现在过去，应能救下她。

可……

陆司泽想着苏瑶的话犹豫了，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

自己是北太帝君，自当为天下苍生着想！

陆司泽想到此处，攥紧的手微微发颤。

与此同时，雷泽之上，越来越多的紫雷朝着姜落落劈下。

“啊——！”

姜落落再也支撑不住，妖魂直接被雷劫震出，一颗磅礴高耸的树木罩在她上方……

陆司泽看着这一幕，心底巨颤。

怎么会是上古神树扶桑？！

姜落落她不是梧桐小妖，而是……掌管万物生机的扶桑上神！

下一瞬，一道粗壮的紫雷再次劈下，原本枝繁叶茂的扶桑树，霎时枯黄无比！

“不要！”

陆司泽大喊着，朝着姜落落所在之处奔去。

而站在原地的苏瑶看着方圆百里霎时枯败的景象，突然心如刀绞，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看向姜落落，满目不可置信！

自己从未看在眼里的姜落落竟是万物生灵之始的扶桑之神！

想着，苏瑶心里突然升上抹恐慌：“不！不行！她不能死！”

可那扶桑树影终究是碎成点点星光，消弭无踪！

那一刹，天地寂静，生机断灭——

第十一章 万物俱灭

天地之间，万籁俱寂。

陆司泽不顾一切的奔向雷泽之地。

无数的雷击打落在他的身上，他硬是生生抗了下来，用神力将姜落落的人形恢复。

他抱着姜落落，看着她亲手毁了的脸，轻轻地抚摸着。

“姜落落，你以为毁了这张脸就算是还了我的恩情吗？”

陆司泽没意识到自己说话间，声音都在颤抖。

一道道雷击还在继续，虽说人死如灯灭，可上天看不到。

这世上，越是身负重任的，遭受的磨难越大。

眼看雷劫因为陆司泽的阻拦小了不少，李宸羿也扛着进来了，他看看眼前的一幕冷冷道。

“北太帝君，你所谓的恩情，扶桑还了你将近三千年。”

“天大的恩情也还完了，再者，扶桑当初不过小小雷劫，可以轻易躲过。”

“而你，硬将这雷劫变成了救命之恩，真是可笑！”

陆司泽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将姜落落护在怀里，安静地看着她。

“姜落落，你既是扶桑神树就不可能死，本君也不会允许你死！”陆司泽说着将自己身上的神力往她身上传。

不过，他的神力却四散开来，姜落落根本吸收不了。

滚滚天雷四处一片焦黑，许久这一切才结束。

苏瑶捂着胸口站在不远处，她看着陆司泽眼底流露出的神色，心底一阵慌乱。

这时，她又看向他怀里的姜落落，手紧攥成拳。

姜落落该死，但她身为扶桑又不能死！

可若是被陆司泽知道，当初救他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扶桑……

苏瑶面色刷得一下白了。

另一边，被雷泽禁在国师府内的李宸羿刚突破禁制出来。

见事已至此，他叹了口气正要离开，目光忽然停留在不远处泛着紫光的木簪上。

他记得，那是姜落落之物……

眉目流转，李宸羿挥袖之间，将木簪收到了袖袍之内，悄然离开。

苏瑶这时小心翼翼地过来：“阿宸，你别这样，姜落落已经神魂俱灭，你浪费神力也是无济于事，当下我们必须为黎民百姓着想。”

又是为百姓着想！

陆司泽额间青筋突突直跳，他抬头冰寒地眼眸看向苏瑶：“你杀本君之子？也是为黎民百姓着想？”

姜落落当时以为是陆司泽杀了孩子，其实不然，是苏瑶暗下出手。

苏瑶一听，跌跪在地：“阿宸，我都是为了你，你若想继续做北太帝君，就该有所取舍。”

陆司泽看着她此时的面目，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起来。

三千年前，他在寒渊谷击杀上古凶兽玃如，不幸受伤，是苏瑶将他救了下来。

那时，她视万物平等，如今却……

苏瑶被陆司泽看的心里发怵：“阿宸，你在寒渊谷不是答应我，今生唯我一人吗？”

陆司泽听到她的话，心口一窒。

他看着怀里形容枯槁的姜落落，第一次后悔了。

他是冥界主神，自当履行当初所作承诺。

只是人非草木，这三千年来，姜落落日日伴随他的左右，他临幸于她自然不是因为她的脸。

苏瑶看着陆司泽的神情，眼底一寒，朝着姜落落的尸体施展仙力过去。

只看，片刻之间，陆司泽怀里的人极快的速度消散，化作尘土……

第十二章 终归负了她

长安，今夜很凉。

陆司泽看着怀里空荡的一片，只觉心底像是被一块石头砸中，不可呼吸。

苏瑶却伸出手抱住了他：“阿宸，从今以后不管是三千年，还是三万年，我来陪你。”

陆司泽深邃的眼底看不出什么神色。

他沉了沉声：“苏瑶，对不起，我不能娶你了！”

苏瑶全身的血液僵住，她眼底一润，颤抖着看向陆司泽。

“为什么？你幻化万里琼花不都是为了我等我醒来吗？为什么我醒了，你却不要我了？”

陆司泽没有回答，他站起身，一身玄色长袍，背影很是孤寂。

苏瑶想要追上去，但很快陆司泽就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她眼眶猩红，大声道：“陆司泽……你竟敢负我，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

桃止山。

九宫殿。

陆司泽几乎没有停歇的批改着奏书。

门外，昱律怀里抱着一个粉嫩的团子，不敢去打扰帝君。

粉团子却不安生，哇哇大哭。

“小殿下，不哭，不哭……”

昱律笨拙得哄着孩子，无可奈何。

其实，苏瑶在长生池找到得孩子不过是一个化身，真正得小殿下，昱律好好守着的。

实在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