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懦夫，来日我又有何脸面去地下见他呢。”

　　“我会替明楼，守好这江陵。”

第十六章路见不平

　　眼前是一阵迷雾萦绕，柳如檀在迷雾中向前摸索着，四周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不一会，迷雾散尽，一栋宅子出现在她眼前，还未等她推门，宅门缓缓打开，一个颀长的背影出现在她眼前。

　　这个背影太过熟悉，这三年来，曾多次出现在她的梦里，她正准备踏进宅门，一阵萧声隐隐传来，如山中清泉般灵动，又如一室梅香般幽然，正是她在霁月楼吹的那首曲子。

　　随着曲子悠扬流动，背影缓缓转过身来，一名俊朗男子的面庞浮现，他唇边吹着萧，眉眼透着浅浅的笑意，忽而萧声停止，他抬眼看向柳如檀，轻声道：“檀儿，这曲子你可学会了？”

　　此时柳如檀早已泪流满面，她张了张口，却话到嘴边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哽咽地喊了声：“段大哥。”

　　被她唤作段大哥的男子将手中的萧横置手心，递向柳如檀的方向，语气平缓道：“檀儿，学萧要一个音一口气慢慢学，做事也是一样，眼观八方，事从心走，急不得。”

　　柳如檀抬起僵硬的腿想要向男子奔去，可眼前画面却瞬间崩裂，她猛然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房顶，她大口喘着气，抬手却发现面颊上堆满了泪水。这是来江陵这么久第一次梦见他，他的模样一如三年前最后见到他的样子，只是却再也见不到了。

　　她还没从这个梦回过神来，却被一阵慌乱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宋子霖在屋外一边敲门一边大喊：“小柳，快开门，有大事。”

　　柳如檀恨不得堵住宋子霖那张聒噪的嘴，她擦了擦面上的泪痕，套上衣服便开了门。

　　门一打开，还没等柳如檀开口，宋子霖那一车斗的话急忙往外倒：“那个什么御史喊我们去前院集合，赶紧的。”

　　柳如檀白了他一眼：“我不去，今天我值休，不当班。”说完她便往床边走去，正想再来个回笼觉。

　　宋子霖急忙拽住了她，劝道：“姑奶奶，必须得去，头儿千叮万嘱的，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和御史对着干。”

　　柳如檀强压下心底那股不耐烦，深深吸了一口气，脑中将宋子霖的话过了几遍，这个劳什子御史，她还没去找他，居然自己找上门来，好呀，她倒要看看这人还有什么招。柳如檀修长的睫毛闪了闪，眨眼道：“那就去吧。”

　　一到前院，果然一行人早已等在这了，柳如檀一眼就扫到了人群中的裴闻轩，对方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乱来。她无声地挪开目光，不再看他，早就知道他肯定有一箩筐的话要劝自己，可她就是不想听。裴闻轩这人实在太像一块木头了，别人都欺负到脸上了，还忍呢。

　　等到他们列好队，御史左骁缓缓走了过来，他仍旧是一副弥勒佛一般的笑意，唇上的两撇小胡子一颤一颤的，这人似乎天生就长着一副笑脸，即使不刻意笑，笑意也镶在了脸上。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看到柳如檀后停了停，笑意更甚，笑得柳如檀心里发毛。

　　随后他视线转移，面向众人，开始摆起了官腔：“程大人暂时停职，由在下暂管江陵，各位都是府衙上的精英，左某不甚佩服，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支持，一起为江陵百姓造福。”

　　左骁这一字一句透着客气，面上更是自带亲和力，三言两语间便让心存嫌隙的捕快们敞开了心扉，连一直对他抱有偏见的宋子霖都面色和缓了许多。如果柳如檀不是早就在霁月楼从那淫贼口中听到了左骁的狼子野心，或许连她都要以为这新来的御史大人是个善茬呢。

　　她心底划过冷笑，面上依旧保持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显然，左骁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他估摸着自己的言语战术胜了一筹，于是打算乘胜追击，继续说道：“初来乍到，稍有匆忙，也没给大家准备什么礼物，那今晚就由左某做东，请各位吃饭如何？”

　　人群中立即响应起了欢呼声，对这种糖衣炮弹，大多数人还是受用的。一阵欢呼落下，正当左骁准备再说点什么时，柳如檀抢先开口道：“大人能有此体恤我等之心，卑职不胜感激，咱们这群人平常都刀里来火里去的习惯了，能碰上像大人这样体恤的父母官，实乃我们之幸，在下有一提议，不知可否提出来。”

　　柳如檀这马屁正拍在点子上，左骁大为欢喜，他抚了抚唇上的小胡子，笑眯眯道：“你就是檀小柳吧，刚破了连环杀人一案，年纪轻轻能有此作为，是个人才，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本官一定尽量满足。”

　　柳如檀眉眼半眯，嘴角不动声色地划过一抹笑，淡淡道：“咱们府衙的伙食一向清淡，大伙早就吃腻了，不如今晚就设宴醉仙楼吧，给大伙们改善改善伙食。”

　　她的话音刚落，现场顿时呈现出死一般的沉寂，甚至还夹杂着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大家都不敢相信，柳如檀居然敢提出这种要求，醉仙楼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仅次于霁月楼的酒楼，那档次和消费都不是他们平常去得起的地方，柳如檀这狮子大开口，也是真敢提。

　　左骁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他的手下急忙凑到他的耳边低语，知道真相的他面上颤了一颤，可他自己刚开了口，如果此时拒绝，那他先前铺垫的完美人设可就毁了。如今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依旧笑意不改道：“那是应该的，大伙辛苦了，那今晚设宴醉仙楼，犒赏大家。”

　　一波更大的欢呼响了起来，柳如檀在这欢呼的浪潮中朝裴闻轩看了过去，见对方也正在看向自己，她忽闪着蝶翼一般的睫毛，眨了眨眼，露出狡黠之色。

　　醉仙楼以酒菜闻名，是整个江陵最有名的酒楼，柳如檀早就觊觎这很久了，既然有个冤大头送上门来，那她才不会放过呢。她和宋子霖一路上就已经盘算着一会要点什么菜，如何才能让左骁今晚大出血。

　　裴闻轩不动声色地走在他们身后，心里总有异样的感觉，他不明白左骁整这一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安抚下属？

　　一行人来到醉仙楼，就跟恶虎下山似的，急急冲了进去。左骁今晚没来，说是让他们自己好吃好喝好玩，回头会安排人过来结账。这正中了大家的下怀，领导不在，他们更能吃得开心。

　　酒过三巡之后，每个人都喝得醉眼朦胧，宋子霖一边用筷子敲着碗，嘴里一边哼着歌谣，活像个路边卖唱的。柳如檀眼神半眯，撑着脸颊，面上泛起红晕，整个人散发着迷离的妩媚感，裴闻轩不经意间一瞟，却再也挪不开眼。

　　忽然，一道声响惊醒了他们。只听隔壁桌旁一华服男子正在大声训斥一个唯唯诺诺的店小二：“你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呀。”

　　店小二不停低头道歉，从身上掏出毛巾想要帮华服男子擦拭，却被一把推开。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碰我？”

　　店小二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刚想爬起，男子继续一脚踹了上去，逼得店小二往前一撞，正撞在桌角处，额头磕出了鲜血。可他依旧不依不饶，拽着店小二的衣领一提，像拎小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