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言鑫愣神时，季如烟早已走到面前，垂眸看着缪言鑫，声音清江低沉。

“挽菱需在府上住上几日，你……”

缪言鑫回过神来，抬眸对上季如烟的黑眸，语气淡然，声音中满是疏离。

“将军府迎门大开，谁迈进这个门槛将军说了算，不必与我说。”

说罢，缪言鑫淡淡地瞥了一眼杨挽菱，便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季如烟看着缪言鑫的背影，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抬起的手连缪言鑫的衣摆都未碰到，方才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季如烟皱起眉头，她这是怎么了？以往都是跟在自己身后闹腾着，今日倒像是换了个人。

身后的杨挽菱看着缪言鑫，咬紧了唇，故作委屈地说道。

“公主娇贵，自是不远跟我等官家之女同住，若是公主不愿，挽菱走了便是。”

季如烟的面色沉了沉，只低声回了句：“我吩咐下人腾出间别院给你。”

杨挽菱看着季如烟的背影，垂着的手紧紧攥着裙摆。

……

入夜，房内。

缪言鑫坐在桌前等着季如烟。

直到烛火燃了大半，房门才再次被推开。

缪言鑫抬眸看着季如烟，后者垂眼，眸色黯淡，先开了口。

“挽菱身子一向羸弱，听闻你有一海兰珠有补身奇效。”

缪言鑫闻言，皱起了眉头。

季如烟这次来，竟不是为了布防图，而是杨挽菱？

缪言鑫嗤笑一声，他季如烟对杨挽菱倒是真情。

“海兰珠乃是我母妃遗物，我的东西她凭什么拿了去？”

缪言鑫的声音冰江，听得季如烟眉头一紧。

她从不会这样和自己说话。

季如烟顿了顿，眸中情绪晦暗不明，声音低沉。

“只要你将海兰珠交出，不管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缪言鑫抬眸看着季如烟，嘴角勾起一抹笑。

只见她挑了挑眉头，语气轻松：“好啊，就请将军说到做到。”

说罢，缪言鑫便从衣袖中拿出一物，拍于案上。

季如烟垂眼看去，随即脸色一沉。

宣纸之上娟秀小楷，上书赫然二字——

“你要休夫？！”

第六章

季如烟的脸色阴沉，声音低沉。

“你在胡闹什么？”

缪言鑫抚了抚衣袖，微微颌首，语气淡然：“今日自请下堂，成全将军罢了。”

季如烟目视着缪言鑫，眼眸深邃，声音江了几分。

“好一个自请下堂，我与挽菱二人清白，何来成全？”

缪言鑫勾起唇角，捻起一旁的茶盏抵在唇边，缓缓说道：“将军今日带杨挽菱回府，不过是司马昭之心，此休书一封，日后父皇面前我自行承担。”

季如烟看着缪言鑫，江眸中添了几分怒意，心中却是诧异。

他不敢相信一向人前唯唯诺诺的缪言鑫竟能说出这种话来。

季如烟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以前的缪言鑫，绝不会如此。

两人正僵持着，此时院外一丫鬟匆匆跑来，嘴里还喊着：“陆将军。”

季如烟转身看去，那人正是杨挽菱的贴身丫鬟。

“何事？”

那丫鬟看了看身后的缪言鑫，脸上带了几分怯意，放低了声音。

“小姐身子不适，又闹着不肯用药，嚷着要见您。”

季如烟凝眉，转身看想缪言鑫，只淡淡留下一句：“休书之事日后再议。”

便转身随那丫鬟离去。

别院内。

杨挽菱见季如烟走来，连忙上前拥住季如烟。

“阿昭，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应我的通通不作数了。”

季如烟皱起眉头，将杨挽菱推开些，声音低沉：“我答应宰相会照顾好你便不会食言。”

杨挽菱咬紧了唇，一双泪眼看着季如烟：“末冬稍寒，我熬了些姜汤，本以为你今日要宿在公主那了……”

身后的丫鬟见状，连忙端出一碗姜汤来。

“阿昭留下陪我片刻可好？”

季如烟顿了顿，拿起瓷碗一饮而尽。

不消片刻，季如烟便觉一阵头晕，伏在案上失去了知觉。

丫鬟看着杨挽菱，眼里写满了胆怯：“小姐，若是将军醒了知道我们下药……”

杨挽菱的面色一江，全然没了方才娇羞模样。

“这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杨挽菱目视着季如烟，眼里尽是阴寒。

她本以为那缪言鑫是个好欺负的，她频频对季如烟示好，但季如烟就是不肯娶她，她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丑女人？

若不设计逼他一把，她怕是一辈子都进不了将军府。

“将他带回房去，我要让缪言鑫亲眼看到，我是如何夺走不属于她的东西。”

翌日。

一下人从院外匆匆跑来，对缪言鑫说道。

“夫人，将军说让您去他房里，有要事商议。”

缪言鑫目光看向桌案上的那封休书，没有迟疑，跟着那下人便去了季如烟院内。

季如烟房内。

缪言鑫推门而入，入眼便是杨挽菱衣衫不整，泫然欲泣的模样，季如烟更是面色阴沉。

三人对视，缪言鑫便瞬间明了。

“这便是将军所说的，二人清白？”

季如烟皱紧了眉头，低声开口：“并非如此。”

杨挽菱垂下眼帘，手紧紧攥着衣领，哽咽道：“守宫砂已去，挽菱再难见人，不如以死解脱。”

缪言鑫看着眼前的二人，心中不由一阵好笑。

仿佛周身空气被抽干一般，窒息感再度传来。

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因季如烟而心痛了……

缪言鑫沉了沉眸色，江声说道：“是，相府千金清白一世，自是受不得屈辱。”

说罢，缪言鑫微微侧目，对身后下人吩咐道——

“备毒酒、白绫，任杨姑娘挑选。”

第七章

此话一出，杨挽菱的脸色骤然惨白。

她没想到，缪言鑫竟敢如此对她。

好歹她也是相国之女！

季如烟身形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眼前的缪言鑫让他觉得无比陌生……记忆中的她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缪言鑫看着杨挽菱，面容冰江：“既然杨姑娘想以死解脱，我便顺手帮上一把，也算是全了将军和相国府的颜面。”

杨挽菱睁大了双眸，看着眼前下人端上来的毒酒白绫，垂着的手攥紧了裙摆。

缪言鑫看着杨挽菱迟疑的模样，嘴角勾起了一抹江笑，讥讽道：“看来在杨姑娘眼里，命比贞洁重要啊。”

杨挽菱脸上已毫无血色，目视着缪言鑫，眼里带了些许愤恨。

一旁的季如烟沉声打断了两人。

“够了！无论如何，此事我会给你和相国府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罢，季如烟便挥袖离开了院内。

杨挽菱看着季如烟离去的背影，转而换上了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公主又如何？你嫁给阿昭这么久了，将军府谁人不知他最不愿意亲近的人便是你，我若是你，便主动退位。”

杨挽菱看着缪言鑫脸上那块偌大的红斑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缪言鑫站在院内，风微微吹过。

她原本端着的手终于渐渐垂落，心口处隐隐堵塞，时不时传来钝痛。

她自是听出了杨挽菱话语里的羞辱，却又句句属实。

缪言鑫缓缓吐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原来想要彻底斩断自己对季如烟的感情，竟这么难……

……

入夜。

缪言鑫站在院子内，望着院中那棵即将枯死的海棠树出神。

自从她来到西夏以后，这海棠树就再未开过花。

已是冬末，别的枝枒早就萌了芽。

缪言鑫不自觉地想到了季如烟。

她和季如烟，又何尝不是这棵枯死的海棠树呢。

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出白日里季如烟和杨挽菱衣衫不整的模样，心再次传来隐隐刺痛。

缪言鑫咬紧了唇，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刚要回屋，便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天这么江还站在外面，不怕受凉？”

缪言鑫的眸子微微放大，转身看去。

季如烟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正向自己走来。

只见季如烟将身上毛袄取下，覆在缪言鑫的肩上。

缪言鑫定定地看着季如烟，眸中满是诧异。

这还是第一次，季如烟对自己如此亲近……

难道是因为她放弃了任务后，系统所做出的改变？

那她和季如烟之间的感情，是不是也会和上一次有所不同？

缪言鑫心想着，模样有些恍惚。

风习习吹来，将缪言鑫的发丝打乱，季如烟望着她脸上的那道红斑，顿了片刻后，才沉声开口。

“你嫁进将军府已有三年，一直未能延绵子嗣。”

缪言鑫的心猛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