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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因为你背弃我,怎知来日不会因旁人而舍弃你?」
她面色一僵,神色变幻,说不出话来。
我出了府门,外头有轿子在等我。
我披着厚厚的大氅,一步步走过去。
轿外的人掀帘,里头的人拨弄手上的玉扳指,
声音里难得带了点温度:「天凉,上来吧。」
那日,我在病榻之上求他帮我。
帮我和离。
帮我离开候府。
卫侯府上百年的清贵,哪里会允许族中子弟。
尤其沈承州还是世子,做出和离这样的事情来?
是陛下从中周旋,又亲自叫了沈承州去宫里,下了密旨,他才甘愿写下那封和离书。
作为交换,我答应陛下,回宫为太后抄三个月的经书。
这本就是应该的。
在此时此刻,倒成了让我好好活下去的一根坚固的稻草。
陛下登基的时候年纪很小,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后宫却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细细想来,我竟是在这后宫里头住得最久的女子。
马车的车辕驶过宫门的时候,他侧眸看我,黑眸沉沉:「这里不比候府自在吗?」
我笑了一下。
自在?
哪里自在了。
他坐拥高位,看到的都太多太泛,只知道我锦衣玉食,表面上过得如意,
哪里知道我背地里会受多少冷眼?
可我在他面前一向虚伪,我说:「皇兄说得是。」
他眉目松动,似乎很满意。
11
我依旧住在原来的宫殿,依旧被人称作郡主。
世子妃这个称呼好像离我很远了。
面上一片风平浪静。
可我知道,他们私底下议论纷纷。
已经和离过一次的人,是用了什么手段又回了宫?
我和陛下,又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置若罔闻,每日照常往太后原来住的地方去,然后抄上一整日的佛经。
面前的烛火微晃,我虔诚叩拜。
为已故的太后,也为我无辜的孩子。
陛下的声音就这样传到我的耳畔。
「这些日子,可还顺心?」
「卫候世子如今就在承乾殿外,求着要见你一面。」
他的掌落上我的肩,一片滚烫。
我猝然抬眸,看不清他眸底的神色。
穿堂风吹过,案上才抄了没多久的经书飒飒作响,被吹得到处都是。
我的目光滞了片刻,然后缓声问他:「那皇兄希望我见吗?」
他低低笑起来。
「一年多不见,你倒乖觉了许多。」
我默默颔首:「是。」
他避开我的问题,转而说了其他。
我就知道,他只是把话带到而已,私心里并不想让我见沈承州。
沈承州,沈承州。
我默念两遍他的名字,觉得实在晦气。
有娇妻在旁,还何必来寻我?
陛下俯身,捡起一张散落的经书,眉目微动,
忽而开口:「若不是知晓这是你抄的,朕还要以为,自己什么时候写过这些东西。」
我的心跳瞬间慢了半拍。
他抿唇,看了半晌我的神色,才抬步离开。
等人走后,我看了眼自己的手心。
冷汗渍渍,有一瞬间,我几乎有些呼吸不能。
他不提,我都快要忘了。
我没入宫以前不是个爱读书的性子。
整日可了劲地在外头胡玩,字自然写得极差,用狗爬两个字来形容都不为过。
太后整日看着我写的东西忧心,然后念叨字如其人这词实在假得不能再假。
天子为母分忧,没多久就将我召到书房。
他坐在桌前,恰到好处的五官上流露出些讥诮来,
然后扔了沓字帖给我:「照着练。」
只三个字,却让我每日对着那些字帖苦苦练上两个时辰。
他是天子,生杀予夺。
他的话,我得听。
可我后来才知道,我描的字帖,是他的。
12
这日过后,陛下常常会来看我。
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我们也不怎么说话,各做各的事情。
可每日黄昏时分,他会踏足海棠苑。
这几乎成了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我在宫里住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背后那些人会如何议论我。
人言可畏。
可我不在乎。
我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些安逸。
直到我同陛下在御花园对弈,撞上孤身寻来的沈承州。
他看着我跟陛下相对而坐,眸底一片惊疑:「你们?」
他的脸色一点点变沉,须臾数秒之间,我不知道他究竟想了些什么。
我只知道,他冷着脸说出了四个字。
「原来如此。」
这话意味太深长,我分辨不清,也不想去辨。
陛下仿佛丝毫不受沈承州的影响,稳稳当当又落了个子。
然后看向我,黑眸幽深:「到你了。」
对,到我了。
不管怎么样,这盘棋得下完。
所有事都得有始有终。
日色里,我慢悠悠落下一子,然后不经意间瞥到沈承州。
他下颌线绷得很紧,双拳攥得很用力,
眼底有乌青,看样子已经很久没睡好过了。
此时此刻,他是也觉得自己被背弃了吗?
而他所面对的偏偏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连一句轻慢之言都不能有。
直到后来我才从陛下的口中得知。
沈承州求着见了我很多次,次次失望而归。
而这次沈承州从宫里回去以后,家里才娶进来的娇妻仿佛一瞬间就讨了他的嫌。
日日闭门不见,在书房里喝得酩酊大醉。
每日最要紧的事,除了接着在宫门外求见我,就是满京都找成色最通透的玉镯。
他想做一个同我娘留给我的那个一模一样的玉镯。
实在太可笑了。
情真情假,他自己真的分得清楚吗?
他这事做的明目张胆,看在旁人眼里,不知情的,还以为陛下用强权夺了他的妻。
惜屏整日为了这些传言忧心忡忡,可陛下每日仍旧雷打不动地来寻我。
我在不经意间看过官员呈给他的奏章,言辞恳切地求他立后封妃。
他朱笔一勾,很快就驳斥掉。
就同他这个人一般,乖戾又嚣张。
让人捉摸不透。
没过多久,就有件事闹得满城风雨。
卫侯世子新娶的平妻流产了。
是在跟沈承州争执的时候伤到的。
恶果还自身。
许烟的孩子死在了同我孩子差不多的月份。
听闻,两个人的争执是因为一个镯子。
他究竟有没有寻到同我当初碎掉的那个一模一样的?
我不知道。
这次,我终于点头愿意见他。
这日下了雪,满地洁白。
他看见我的时候,黯淡的眸子才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我走到他身前,不发一言。
他看着我,动了动唇,伸手想碰我,几次三番,却到底在半空中停下。
还没等我问,他就自顾自开了口。
「许烟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
「宛宛。」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初就像鬼迷心窍一样,铁了心想同她在一处。」
「她当初待你那样,我居然也觉得不算什么。」
「可我真的不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