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愣愣看着他，答不出。

对上他厌恶的眼神，只觉心里难受，却又不知为何心痛。

年幼时，她同阿娘见过顾苏玖上神后，便做了他身后小跟班。

转眼一晃十载，她不觉自己有何羞耻。

良久，她低着头，捏紧衣角弱弱开口：“我去阿娘那里拿凝露仙草给你，治疗伤口……”

顾苏玖瞧她这幅做作姿态，不耐皱眉。

不等她话说完，直接消失原地。

许默芝抬头间，不见顾苏玖，她茫然得对着遮天蔽日喊：“顾苏玖……上神……”

黄泉碧落，回应她的只有风吹黄沙的呜咽声，以及后背扯得生疼的伤口。

第2章 长明殿

天界长明殿，雕栏玉砌，满目繁华。

许默芝怀里紧紧揣着几株发着荧光的仙草，不顾周围仙娥诧异的目光，跌跌撞撞跑去主殿。

殿内通明，浮动着一股子血腥味。

只见顾苏玖盘坐殿中，轻合着眼，脸色苍白，剑眉微蹙。

许默芝不由放轻了脚步，正欲将仙草放下就走。

顾苏玖突然睁眼，看着她语气冰冷：“你又来做什么？”

许默芝见他看自己，不由局促，像献宝一样将怀里几株仙草放到他跟前。

“这是我在阿娘药圃里采的凝露仙草，治疗外伤有奇效，你快试试！”

顾苏玖瞧着她满是沙土的手，眸子一沉：“不需要。”

许默芝脸上笑意凝滞，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凝露仙草世间仅有七株，她去偷采，还被阿娘打了两闷棒才得。

若顾苏玖不用，岂不浪费了？

顾苏玖见她固执地站在原地，那胖大的身子连透入大厅的光线都挡住了，更是不耐烦。

“出去！”他声音冷冽。

许默芝不动。

下一秒，只听“嘭”得一声，许默芝被甩出殿外，扬起一地尘土。

连同仙草一并甩到了她的胖胖的肚子上。

接着，殿门便被合上。

殿外一众仙娥掩面嗤笑：“你看她这又蠢又丑的样子。”

许默芝拍了拍裙子上的灰，瞧着那漂亮仙娥：“我阿娘说了，我不丑。”

听她此话，那些仙娥笑的更是肆无忌惮。

“不止是丑，还脸皮厚呢，难怪司战上神不待见她。”

“什么司战上神，他如今神力连一般下仙都不如，还厚颜占着长明宫，这脸皮跟许默芝倒是般配！”

许默芝本不想搭理她们，但听她们骂上神，立马顿住了脚步。

下一刻。

“啊——许默芝，你敢殴打天宫仙娥！”

尖叫声惹来不少人围观，也扰了殿内顾苏玖，他挥手出来，就见许默芝对着两个仙娥几棍子。

“许默芝！你在做什么！”男人一声暴喝。

听到声音，许默芝手上的动作一顿，扭头就看见顾苏玖铁青的脸。

她松开手里棍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解释：“她们说我丑，还说你……”

话还没说完，顾苏玖一把将她拎起，甩至大殿前。

“跪下！”

许默芝想起阿娘说，她可不跪天地，然见顾苏玖生气，她没骨气的屈膝。

“这棍棒从何而来？”顾苏玖问。

许默芝瞧了一眼，对上顾苏玖的目光，抿了抿唇：“擀面杖，阿娘教我厨艺用的。”

阿娘说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一个男人的胃。

被打的仙娥走的时候不甘心地揉头，低喃：“宫中私斗是要挨天雷的，真是偏心，顾苏玖该不会真喜欢那个丑女吧！”

“不是喜欢，是不敢，谁不知道顾苏玖上神被孟婆看上，要招成入门赘婿呢！”

两仙娥嘀咕着离开。

顾苏玖垂落地手不觉收紧。

许默芝也听到了两人谈话，她年幼时，天界何人不敬顾苏玖。

如今他却被小小仙娥议论，她强扯一笑：“上神，你不要生气，你在小汐心底是天下最厉害之人！”

顾苏玖看着她的笑，只觉刺眼：“她们说的对，你确实丑陋！”

第3章 丑丫头

许默芝恍恍惚惚走出长明殿，心底闷闷地。

她不丑，阿娘说过，自己是最美的宝贝，是带着所有人祝福所生的。

给自己打完气，许默芝决定抄近路从天宫天泉回家找阿娘。

几位戏水的仙娥看到她，嘲笑着：“看，那个丑丫头又来天宫了，真是不知羞。”

闻言，许默芝只看了她一眼，并不理会。

“丑丫头，你这么丑有没有吓坏那些小仙童啊？哈哈哈。”

许默芝脚步一顿，走至天泉旁正要回击，却不自觉看到了水中倒影。

倒影里，她皮肤偏黑，两颊的肥肉把脸盘显得很大，眼睛小小的。

许默芝摸着自己的脸，瞧着旁边自诩漂亮的仙娥，不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吗？

这时，一条仙凌朝着她身后袭来。

许默芝不察，顿时栽倒在水里。

她踉跄爬起，就瞧着那些仙娥哄笑着飞到了半空。

站在水边，许默芝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鼻尖慢慢泛酸。

她顶着一身湿漉漉的水，身形狼狈的回到孟婆庄。

一进门就看见阿娘在座上看书，她一身红衫不施粉黛，不缀钗环，便已是人间绝色。

孟婆看到她浑身是水，一脸诧异，连忙上前心疼询问：“怎的弄成这样？”

许默芝看着她只问：“阿娘，我很丑吗？”

孟婆听到她的话，捧着她的脸：“我许默芝才不丑呢？你是四海八荒最漂亮的姑娘。”

“可她们为何都言我丑陋？”许默芝眼底含着水雾。

孟婆摸出白帕替她擦着眼角泪花，喉咙苦涩，声音却依旧甜美温柔。

“心善方能人美。那些仙娥虽生了一副好皮囊，却心地不纯，怎能和我许默芝比？”

“凡从这黄泉奈何桥上走过之人，每一个都承了你的运，我许默芝是受千万无所依托之人祝福的，自是最美。”

孟婆说着话，幻化一面透心镜。

许默芝看着镜中自己，朱颜玉色，瞧着和阿娘很是相似。

她忙问：“阿娘，我可以把透心镜带去给上神看吗？”

孟婆听罢，已知女儿今日为何这般难过。

她不曾想天界战神也会以貌取人。

孟婆却不想许默芝难过，心疼道：“今日就不去了，阿娘现在就去找天帝，让他为你和顾苏玖上神赐婚。等结为夫妻你们就能日日相处，他自会知道你的好。”

“好。”许默芝听到这话，终于展露笑颜。

入夜，伴随着黄泉呜咽的声音，许默芝一夜未眠。

翌日她一早出门：“阿娘，我去把这个消息告诉顾苏玖上神！”

长明殿。

得知消息的顾苏玖，脸色阴沉得像暴雨积聚的天空。

“顾苏玖上神，阿娘说了，等我们结为夫妻日日相处，你自会知道我的好。”

顾苏玖袖子里的手不由紧握，他看着眼前这张脸，暗流涌动：“娶你可以，可我现在身患重伤无法驾驭腾龙迎你，若你能找到瀛洲，拿到木丹果治疗我伤。我定会驾驭腾龙带你游遍四海八荒。”

东海瀛洲有上古凶兽梼杌守护，艰险无比，向来是有去无回。

但许默芝却不知晓这些，只觉心底欢喜，“好，我这就去。”

走前，她冲顾苏玖痴笑：“上神定要等我回来。”

见她肥胖的身影离开，顾苏玖挥手前面桌上书籍全部散落一地。

等？你回不来了！

第4章 东海瀛洲

两日过去。

许默芝都没来长明殿，顾苏玖难得清静，可他却莫名烦闷。

这时，听门外报，孟婆庄来人了。

“啪——”杯子从手中滑落，滚烫的汐水洒了一地。

让顾苏玖意外的是，来的人不是许默芝，而是孟婆。

“顾苏玖，你可知我汐儿在哪？”孟婆风尘仆仆赶来，见他就问，脸色甚是焦急。

闻言，顾苏玖目色如常：“不知。”

孟婆目光紧落在顾苏玖身上：“你确定不知？我汐儿已经消失两日，音信全无，她虽为痴儿，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顾苏玖拿笔的手一顿，抬头见孟婆焦急神色，鬼使神差道。

“东海瀛洲！”

听见瀛洲二字，孟婆心下一凛，腿不由发软。

瞬间，天上乌云密布，天雷滚滚，狂风大作。

“若我汐儿有事，我定移平你长明殿！”

语罢，她一身红袍散发出凌厉之气，顷刻化为红光直奔瀛洲。

顾苏玖思索了片刻，落笔跟上。

终于，两人抵达瀛洲在凶兽洞外发现许默芝的足迹。

洞里一片狼藉，盈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地上散落着撕碎的衣物，一大滩血迹里一枚青穗玉佩浸在血水中。

这青穗玉佩乃是许默芝从不离身之物。

孟婆颤抖地捡起玉佩，悲凉彻骨，看着周身山川，眼眶骤红：“我儿许默芝——！”

一声痛呼，孟婆周身散发红光，眼瞳已是血红，现出腾蛇真身悲痛欲绝的嘶吼声响彻云霄。

九州为之震荡！

上古凶兽梼杌感知幽冥之身，也不由后退几步。

一旁的顾苏玖看着地上尚未凝干的血迹，愣在原地。

就在此时，一道清澈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阿娘，上神，你们怎会在这儿？”

顾苏玖侧身看去，就见许默芝一身污泥，浑身伤痕地抱着一颗通体透亮的果子。

她嘴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