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的，那是因为牵扯到了不愿触及的过去。

苏悦玲处理问题时，自然不至于有这样的情绪波动，盛长晓再跟她争锋相对，她也有能力压过他。

她会控制不住情绪，完全只是因为小蝴蝶。

那么敏感，一点点不对劲她都察觉得出来，她跟盛长晓都不愿意妥协，没想到最先妥协的是小蝴蝶，她说她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你说的对。”苏悦玲恢复平静说，“我不逼你了，至于你说的市场跟环境，总是可以改变的，没有需求，也可以创造需求。”

她想从地上起来，脚却麻了，最后盛长晓扶了她一把，她推开了。

盛长晓道：“回国的事，也得从长计议不是？我也得做调研，开会，做各项决议。”

小蝴蝶也听见了盛长晓最开始问苏悦玲为什么哭，在外头焦急的直跺脚，慌慌张张的问道：“爸爸，妈妈怎么了？”

盛长晓这才过去打开门。

小蝴蝶一进来就焦急的朝苏悦玲跑去，看见她哭过，立马就要她抱。苏悦玲抱她了，小蝴蝶心疼的亲亲她的眼睛，模仿着爸爸哄她的语气，说：“妈妈，你不要哭。”

“妈妈不哭，妈妈跟爸爸也没有吵架，小蝴蝶不要担心。爸爸妈妈只是在商议，怎么样才能让小蝴蝶想见妈妈的时候就能见到妈妈，想见爸爸的时候就能看见爸爸。小蝴蝶知道的，商量就会有分歧，但那是提意见，不是吵架，对不对？”

“对。”小蝴蝶说，“但是万一商量不出来结果，也没有关系的，小蝴蝶想妈妈的时候，可以跟妈妈打电话。现在都可以视频，小蝴蝶还是能看见妈妈的。”

苏悦玲嘴角弯起，盛长晓在一旁沉默不语。

苏悦玲看看他，说：“那我带小蝴蝶走了。”

但盛长晓没让她开车，最后选择送她们过去，一路上，小蝴蝶都在哄苏悦玲，这哄人的技术，也不知道像谁，便撒娇边哄，小黏人精。

盛长晓心里清楚，小黏人精，无非是随了大黏人精。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不粘屈琳琅，但跟苏悦玲在一起的时候，却那么黏。或许是因为初恋，也或许是因为苏悦玲太冷了，恋爱双方里，总有一个人得黏。

在苏悦玲哭的时候，盛长晓当会儿，挺手忙脚乱跟头大的。

他居然还是这么怕她掉眼泪。盛长晓自己都服了。她咄咄逼人，不可理喻，分明是心狠，还要他来妥协。

在苏悦玲跟小蝴蝶下车的时候，才点了一支烟。等到烟头燃尽时，才重新发动车子找了王励肆。

王励肆已经忍住很久没找苏悦玲了，苏悦玲也不见他，于是王励肆就这么堵着气，他又不是没女的喜欢他了，他何必要巴结着苏悦玲这一个女人。

但这么想归这么想，不爽是真不爽，他甚至想把苏悦玲拉来教育一顿，让她不理他。

于是盛长晓见到王励肆时，后者脸上明显写着不满，通俗来说，那就是没泡到妞的不甘心还有陷入爱情的二愣子的自我倔强。

王励肆看着盛长晓，道：“听说你要出国了？”

“嗯。”

“恭喜。”王励肆道，“今天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我打算把重心往国内移。”盛长晓道。

王励肆原本有些散漫的靠在沙发上，在他话音落下时，不由得坐直身子，多看了他两眼。

四目相对，各有心思。

338

王励肆打量他几眼，盛长晓之前，也不是没考虑过回国，毕竟国内这几年发展迅速，但也不是最近，毕竟他的行业，国内市场不是很稳定。

“怎么突然想着把重心往国内转？”王励肆若有所思，“环境怎么样，你自己应该很清楚，起码暂时不是最适合的时机。莫非是有什么突然的原因？”

盛长晓也没有隐瞒，如实道来：“小蝴蝶舍不得跟妈妈分开。考虑到她们母女的身体状况，回来大概最好。今天来找你，是后续需要你帮忙。我要是国内稳定下来，你投资我，应该不亏。”

其实回国，倒也不是完全没优势，只是风险相对来说略大，远不如国外安稳。其实苏悦玲愿意给予金钱上的帮助，尽管有最坏的风险，但盛长晓心里有底，应该不会那么遭。

融资才是最难的，苏悦玲给他解决的是一个大问题。

盛长晓无法接受的，本质上就不是回国这事，他厌恶的是苏悦玲对他肆无忌惮的摆布。他就像一个木偶，被她利用，如今还要听她安排。盛长晓可以为了小蝴蝶做出牺牲，但对于苏悦玲的这种做法不敢苟同。

“只是因为孩子？”王励肆转动着手里的打火机，片刻后，把手里的烟递了一根给盛长晓，又把打火机丢给他。

盛长晓没接，只蹙起眉：“不然你以为？”

“也是，你总不至于对苏悦玲心软。”王励肆笑笑，“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对苏悦玲没有任何多余想法，不然我接近她，你早该想方设法阻止了。”

但在国外那次，盛长晓更多的是回避，并没有在他和苏悦玲相处时横插上一脚。

盛长晓不提苏悦玲了，他如今对苏悦玲什么想法，盛长晓自己也摸不准，他大概是不会喜欢苏悦玲的，最多只是对过去有一些留恋，所以对她偶尔有些情绪波动。

但要他一辈子跟苏悦玲生活在一起，盛长晓想想过往，想着她一直不瘟不火，对谁都一样的表情，永远那么冷淡，必要之时可以牺牲他达成某种心愿，他就难以忍受。

苏悦玲的生活方式，跟他喜欢的是相背的。所以他们不适合在一起。过日子的人，三观还是得合。

盛长晓感激苏悦玲对小蝴蝶的所有付出，但依旧膈应她曾经对奚氏所做的一切。感激跟埋怨这两种情绪，并不冲突。

王励肆道：“你要真回国，该帮忙的地方我会帮。”毕竟有钱可赚，都是生意人，能一起赚钱的，都是朋友，雪中送炭难，可锦上添花的事，何乐不为。

盛长晓跟他聊了大致方案，但重心往国内转，不是一蹴而就的事，真要要计划，那也得是小半年后的事。

说完正事，盛长晓就得走了。毕竟几天后就要出国了，还有很多事情他都得忙。王励肆道，“刚从苏悦玲那儿过来？”

盛长晓想他大概是想问有关苏悦玲的事情，只是他没什么心情跟他去聊苏悦玲，敷衍了两句就走了。

这一回，盛长晓任由小蝴蝶在苏悦玲那边待着。等到该走了，他再去接孩子。

小蝴蝶说想要爸爸妈妈一起陪她去游乐园，盛长晓也特地抽了半天时间出来，跟他们一起逛了游乐园，在小蝴蝶坐儿童玩具车的时候，苏悦玲跟盛长晓道了歉：“那天的想法是我不对。”

盛长晓看了看她，没有言语。

“你的人生，确实不该被我干涉。小蝴蝶舍不得我离你们太远，我应该先自己想想办法。是我一边舍不得抛下乔氏不管，一边又企图满足孩子的心愿。”

那两年，如果不是小蝴蝶病危，苏悦玲也不会离开乔氏。

她只是被小蝴蝶的情绪影响了，苏悦玲很难被人影响的，可小蝴蝶让她控制不住自己。让盛长晓回国，她自以为给足补偿就够了，可是细想来，那也是对盛长晓人身自由的干涉。

盛长晓这才说：“我们总归都是为了小蝴蝶好，以后就该心平气和的谈，总能找到最好的方式的，不是吗？”

这时候谈事，算是真的心平气和了。没有了那日，两人那般剑拔弩张。

苏悦玲说：“盛长晓，我希望你过得好。”

盛长晓再次没有开口，这一次是长久的沉默。

他们靠在围栏上，一同安静的看着里面的小蝴蝶。旁边的小两口一直说说笑笑，氛围极好。但苏悦玲跟盛长晓不是一对，也热络不起来。

他们一直安静到小蝴蝶一轮游戏玩完。

苏悦玲才走进去小心翼翼的替小蝴蝶摘下帽子，小蝴蝶出来的时候，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就好像她也生活在一个父母健全的家庭一样。

他们一起吃了晚饭，一起拍了一张合照。

在盛长晓上洗手间的时候，服务员还给小蝴蝶送来礼物，夸赞她长得好，说：“这个气球晚上会发光，回去让爸爸妈妈给你吹。”

小蝴蝶眼底有几分失落，她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苏悦玲，不希望她解释她和盛长晓关系不好。小孩子都很虚荣，小蝴蝶虚荣的点，就在于，她不想让人知道她是单亲家庭。

苏悦玲被小蝴蝶的眼神刺痛了，可这一件事她无能为力，这一点需要小蝴蝶靠自己去成长去释怀。

但她没有特地说她和盛长晓离婚的事，说：“回去妈妈给你吹气球吧。”

“好哦。”小蝴蝶用脑袋蹭蹭她的手。

晚上八点，盛长晓才把他们送回去，看到那只气球时，他就知道苏悦玲一个人恐怕没那么容易吹好，气球太大了，绑绳很麻烦。他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帮了把手。

苏悦玲也在一旁打下手。

很神奇，过去这么久了，他们之间居然还有几分默契。一个递工具，一个接工具，十分自然而又娴熟。

小蝴蝶就乖乖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共同替她把打气球吹好。气球里面有好多小灯，直径有一米，灯光不停闪烁着。

小灯里亮的字时：希望我们一家永远在一起。

苏悦玲跟盛长晓都看见那些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