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煎坏了的蛋倒进垃圾桶，沈灵灵瞥了眼垃圾桶里的蛋壳，实在看不过去。

“我来吧。”

贺辰诺拿起旁边放着的烟，然后走到一旁，眼睛眯了眯，静静地看着她。

或许是贺辰诺煎蛋的动作勾起两人以往在一起时些美好的回忆，沈灵灵心情比早上好了那么一些。

“爷爷吃了吗？”

贺辰诺答：“吃了。”

沈灵灵便没再多话，听着身后打火机的声音，淡淡的烟草味传来。

贺辰诺以往并不抽烟，或是很少。

不知最近养成的什么坏习惯，早上起来什么都不干，先点一根烟。

他也不抽完，像是提神一样，抽半根，扔半根。

烟味并不呛人，但一早起来就抽烟并不好。

“别抽了。”

贺辰诺淡色的瞳孔里无所谓，随即就将烟掐了。

或许离开今天，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沈灵灵难得多说了一句：“以后也别抽了吧。”

“失眠再抽烟，容易头痛。”

贺辰诺嗯了一声，很轻快。

下属们都发现他老板今天心情不错，整个早晨嘴角都是微微翘着，脸色都比平日柔和不少。

贺辰诺先吃完早饭，不过没有离桌，而是慢条斯理的地剥着手边的鸡蛋，他从来不吃煮鸡蛋，所以剥给谁的可想而知。

他嘴角挂着笑，心甘情愿地坐着这些，气氛浪漫又美好。

吃完饭，两人上楼换衣服。

贺辰诺今天穿的是一件浅灰黑色格纹的西装，里面搭着一件黑色的衬衫，浅色的领带。

十分儒雅绅士。

沈灵灵搭的是一套浅灰色的礼服，上半身是一字领，领口点缀一圈细碎珍珠。

下面的纱裙，蓬松设计，别着的珍珠要比领口大，浅紫色，随着裙摆的晃动，若隐若现，像是被藏起来的宝藏。

他见到沈灵灵下楼时，露出一个笑容。

饱满的额头下，那双眼睛笑的很淡很满足。

贺辰诺或许真的想和她结婚，不论他背后隐藏的是爱也好，习惯也罢。

他在这一刻，是真心想和沈灵灵共度一生。

沈灵灵突然很不忍心去打破这个画面，尤其不忍心去戳痛贺辰诺身上与生俱来的高傲。

她承认，在这一瞬间，她对贺辰诺的恨没那么多。

她厌恶这个男人的手段，厌恶他生来高人一等不懂得尊重别人，厌恶他固执己见从来不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但这一刻，眼前的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婚礼，眼前的人也曾经是她深爱的人。

沈灵灵心口绞痛，即使感受到贺辰诺的对婚礼的期待，可她依旧开心不起来。

没有一个人，会希望自己被强迫嫁给另一个人。

即使是曾经深爱的人也不行。

人跟人的相处都需要筹码，要么爱，要么强大的权力。

而沈灵灵什么都没有，她曾经仰仗的是自己对贺辰诺的一往情深而期待他被感动，如今一往情深也没了，剩下就只有筹码可谈。

然而筹码只有贺辰诺有，她没有，所以还是不平等。

贺辰诺站在楼梯口最近的地方，只要沈灵灵一下去，他就可以接住她的手。

然后迈进婚礼的殿堂。

步入幸福生活。

沈灵灵决定再给最后一次机会：“去书房吧，我有话跟你说。”

对贺辰诺来说，他最不想听得是两句话“我们谈谈”还有“我有话对你说”

沈灵灵只要提这两句中的任何一句，接下来就一定会发生争执。

即使谈不下去，贺辰诺还是上楼。

楼上。

贺辰诺坐在沙发上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毕竟那天老爷子抽了他一背的伤痕还没好。

将领带稍微松了松，露出突起的喉结，

“谈什么事儿？”

沈灵灵开门见山：“你知道，我一直不想跟你订婚。”

贺辰诺并不答，就是因为说过太多次，他对这句话已经由开始的愤怒，变得波澜不惊。

不想订婚又如何，现在木已成舟。

沈灵灵：“现在我依旧是这个想法。”

贺辰诺抬头，他头发被拢至脑后，露出宽棱的额头，以及冰冷的双眼。

贺辰诺笑了笑，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沈灵灵会提出这个。

他压了压眉头，似乎有点无奈：“你可真是让人不省心。”

他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沈灵灵。

“看完这个，你会改变主意。”

沈灵灵狐疑地盯着他，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鬼。

接过合同，待看清楚里面内容后，他忍不住开始手抖，一方面被贺辰诺的卑鄙无耻气的，另一方面被自己心软给堵的。

贺辰诺胸有成竹地看着沈灵灵，居高临下道：“改变主意了吗？”

沈灵灵将合同摔在他的身上，吼道：“你还能更无耻？”

贺辰诺闭眼，压制住心里的那些念头，不好的，强制的，甚至过分冷酷的。

“跟我结婚，这些地我不会动。”

沈灵灵心里最坏的猜想已经实现了，她之前想不明白，为何自己都拒绝的如此清楚明白，可贺辰诺还是不为所动，。

她不信贺辰诺这么聪明心计，会猜不到她会在婚礼行决裂，

原来，他有后手。

沈灵灵：“贺辰诺，你简直有病。”

“偏执，冷酷，不通情理，没有同理心！”

这是沈灵灵对他说过最恶毒的话，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向自己最爱的人说这番话。

贺辰诺静静地听着，甚至没有去否认。

他垂落的视线落在沈灵灵身上，声音沙哑道：“你说是，那就是。”

像是压抑着太多东西，喃喃道：“只要你不离开。”

沈灵灵心情复杂，她厌恶贺辰诺的强势手段，一直以来他想对她做什么便做什么，压制得她动弹不得，从未顾及过她任何的感受。

她闭上眼，“我恨你。”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心里的那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可面对沈灵灵决绝的态度。

他叹了一口气：“不要紧。”

还有一句，我爱你就够了，被藏在心底。

这一刻沈灵灵终于明白，在贺辰诺的世界里，没有成全，也没有放过两个字。他不会什么叫相爱，不懂爱一个人是成全而不是禁锢。

他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沈灵灵轻声问：“贺辰诺，你真的什么都不懂呀。”

“我以前会想，是不是一开始我跟你说这些，说我的遭遇和经历，你就会明白。但现在看来，我不论跟你说什么你都不会改变的。”

“你这个人呀，太霸道了，把有些东西攥的死死，也不问属于不属于你。”

“幼稚又可笑。”

她抬起眼：“爱情和家庭，你真是一个都不配拥有。”

贺辰诺因为她的话变得苍白，他咬着牙：“不配拥有又如何，我还是得到了。”

沈灵灵摇摇头，看着地上的那份合同不说话。

——

十点到达订婚典礼的现场，贺辰诺揽着她的腰步入大厅。

沈灵灵面无表情地走着，贺辰诺走在哪里都是焦点，不断地跟人点头示意。

正是因为他贺辰诺的影响力，今天这场订婚礼，一定会在很短时间里流传很远。

当然这也是沈灵灵想要看到的结果。

订婚典礼采用的是西方仪式，神父站在爱神雕塑下，宣读他们的爱情宣言，美好梦幻，一切都很完美。

沈灵灵视线错开贺辰诺，望向台下。

见沈昌明一脸忧心地看着她，沈灵灵摇摇头，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很快到了新人宣誓的环节，贺辰诺那枚一直都没送出去的戒指，静静地躺在方盒里。

璀璨的钻石切割的完美，折射出炫目的光彩。

贺辰诺接过神父递过来的戒指，望向沈灵灵。

深情呢喃：“吾爱吾妻，至死不渝。”

沈灵灵低头，看着盒子里的戒指，内心不是没有犹豫。

一直以来她想让每一个事情的都能得到美好的结局，却忽视了自己的感受。

她喜欢贺辰诺时，喜欢的热烈真诚。那些感情是真的，由她亲身经历，最后忍痛割除。

她不爱贺辰诺时，也果断坚决。那些创伤上新长出来的皮肉，虽然脆弱，却是新的。

她期待成为一个全新的沈灵灵，不是卑躬屈膝，任人宰割的她。

她可以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