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看不出他已经三十六岁了。

看她不说话，姜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蝴蝶，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第一次，他这样追问岳佩珊。

岳佩珊抿抿唇，移开了视线，踌躇了半晌才开口：“我说过我在做文艺兵的时候结过婚……”

闻言，姜延愣住：“你不会是想说……你前夫就是郑司令吧？”

岳佩珊点点头：“之前不说是不想添不必要的麻烦，但我也知道瞒不住你。”9

姜延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岳佩珊结过婚，却没想对方竟然是穆振荣。

难怪在唐司令办公室，他看到岳佩珊时会有那种不可置信的表情。

见姜延紧起眉，岳佩珊以为他生气了，有些尴尬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只是……”

话还没说完，姜延双手轻轻捏住她的双肩，语气柔和：“我能理解，我也相信你能处理的好，放心吧。”

听了这话，岳佩珊心生感动。

姜延总是能给她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就像太阳温暖着她。

“谢谢……”

“我是你未婚夫，谢什么。”

姜延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俊脸上浮起抹温柔的笑。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穆振荣神色如冰，恨不得上前把岳佩珊拉到面前，质问她到底怎么想的。

可理智一再告诉他，自己是军人，是司令，于情于理都不可以。

隐忍的妒意像无数根刺，深深扎在心里，又痛又痒……

天渐渐黑了。

第一天的极限越野就让二十七人退出，跑回训练场的战士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赶下了泥潭做俯卧撑。

“快！别磨磨蹭蹭的！”

“你们这样的速度还参加什么训练，赶紧退出吧，退出不丢人，回到你们的原部队，你们还是优秀标兵！”

听着队友们的刺激话语，岳佩珊也见怪不怪。

当初她参加训练时也是被这样刺激过来的，只要心足够坚定，这些言语打击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看向身边的姜延：“我回去拿训练资料，马上回来。”

姜延点点头。

离开训练场，岳佩珊一路朝宿舍去。

可刚走过岔路口，她突然停住脚站在灯下，也没有回头：“首长什么时候学会跟踪人了？”

话落，穆振荣从暗处走了出来，凝着那背影：“我们能谈谈吗？”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私事。”

岳佩珊这才转过身，语气淡淡：“首长抱歉，我拒绝。”

第15章

穆振荣霎时愣住，俨然没想到岳佩珊拒绝的这么干脆。

看着她依旧明艳的脸，他试图找到她五年前，甚至更早以前对自己的依恋和深情。

可她就像竖起了一堵无形的墙，让他难以看透。

穆振荣一步步靠近，压迫感如山倾倒：“如果我以司令的首长命令你呢？”

即便不愿让两人有上下级的距离感，但这似乎已经成了唯一能让她接受的理由。

岳佩珊脸色微变，挺直身子敬了个礼：“首长的命令，我当然要执行。”

不知道为什么，一团无明业火烧上了穆振荣的心。

她对姜延笑，对姜延温和，对姜延没有上下级的恭敬，偏偏对曾经是丈夫的自己，疏离冷漠。

他深吸口气，压抑的声音有些发哑：“我在蒙北军区找了你五年。”

岳佩珊微垂双眸，没有应答，又听他说：“当年你一声不响的走，现在又一声不响的带个未婚夫出现，从头到尾，你就一句解释都不肯给我？”

闻言，她脸上骤然扶起丝怒意，面对男人鹰爪般的眼神，她一字字开口：“那我也想问你，当年小杰往我鞋子里放玻璃渣，你误会我伤害小杰，又一次次为了沈秀梅抛下我，我问你到底跟爷爷说了什么，我说我们离婚吧，你给我道过歉，给我解释了吗？”5

一句一句，像盆冷水浇在穆振荣头上，却熄灭了心头的火：“我……”

“穆振荣，我知道那段婚姻是我自己厚着脸皮求来的，落得那个下场也是我自己活该，但也不是你践踏我自尊的理由。”

岳佩珊深吸着气，艰难缓和已经长久没出现过的心痛：“我不想知道你找我有多么艰难，我也不在乎，因为你已经不是我的期盼，更不是我的全部，所以从前的事，到这一刻就彻底结束吧。”

停顿了瞬，她声音轻了些许：“就当是给我们的过去留点最后的体面。”

说完，岳佩珊转身便要走。

穆振荣咬着后槽牙，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不愿意。”

岳佩珊步伐一滞，侧身看着满眼都是自己的男人：“首长别忘了，我已经有未婚夫了，而且我们已经打算特种兵选拔训练结束后就打结婚报告。”

听了这话，穆振荣心骤然一紧：“你爱他？”

岳佩珊迟疑了瞬：“当然。”

“他是我的教官，他热爱祖国，坚定果敢，会无条件的信任我支持我，在我冲锋陷阵的时候会在后方保护我，他其实跟你一样是个话少的人，但他会把所有温柔毫无保留的给我。”

她每说一个字，穆振荣胸口的沉重感就越重。

无形中，他觉得自己好像再也追上岳佩珊了……

回过神时，眼前的人早已离开。

灯光照在穆振荣身上，投下的影子有种说不出的孤寂。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

穆振荣立刻敛去落寞，转身看去，竟然是姜延。

看见才被岳佩珊夸到天上的人，他拉下脸：“训练结束了？”

姜延立正：“报告，没有！”

顿了顿，他看了眼岳佩珊离开的方向，神色肃然：“首长，那是我的蝴蝶，不是你的。”

第16章

无形中，两人碰撞的视线电光石火。

第一次，穆振荣被人这样正面宣誓主权。

看着面前一脸坚定的姜延，他薄唇轻动：“她在你那儿是蝴蝶，但在我这儿是佩珊。”

姜延眼神一沉，无疑听出他话语里的挑衅。

到底是自己的蝴蝶，还是他的佩珊，以后就会知道。

姜延敬了个礼，越过他径自往岳佩珊离开的方向去了。

穆振荣站在原地，眼眸深邃地让人难以捉摸。

几天后。

烈日下，岳佩珊扫了眼还在泥潭里挣扎的六七十名战士，有些出神。

“在想什么？”

姜延走了过来，低声问了句。

岳佩珊回过神，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说着，视线却忍不住扫向不远处的营房。

姜延眸光微暗：“郑司令昨天回沪北军区了，听说是要搞两军演练，特训结束前应该过不来了。”

顿了顿，他有些吃昧地问：“你还放不下他吗？”

岳佩珊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没有，我只是在想特训完后那七天的修整假，要不要回沪北一趟。”

“回去？”姜延皱眉，心里警铃大作。

“这五年我一直都没回去过，也没去给爸妈还有爷爷上柱香。”

只有说起家人，岳佩珊才露出柔软的一面：“每次想想，我都觉得很对不起他们。”

听到这话，姜延才松了口气。

他差点忘了，岳佩珊是土生土长的沪北人，那边还有她过世的家人。

“等训练结束我陪你回去。”

闻言，岳佩珊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再说了，你也好几年没回家了，回去好好陪陪你妈，别老让她担心。”

乘着没人注意，姜延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声打趣：“是咱妈。”

岳佩珊低眉一笑，浅浅瞪了他一眼：“正经点。”

转眼入秋，经过四个月的严格特训，当初参训的两百三十六名战士只留下了二十八人。

这二十八人，分别被分入猛虎、闪电、雄风突击队中。

战士们上车离开时，岳佩珊正跟姜延说话，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报告！”

岳佩珊转身看去，是陈俊明，也就是训练第一天被她揍了一顿的小战士。

四个月时间，他成长了不少。

“怎么还不上车？”她问道。

陈俊明感激地望着她和姜延：“蝴蝶，苍鹰，谢谢你们……”

比起刚来时的年少轻狂，他沉稳了许多，但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心情。

岳佩珊和姜延相视一笑，而后拍了拍陈俊明的肩：“你不用谢我们，是你的坚持和努力让自己蜕变，希望你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陈俊明郑重点头，挺胸抬头敬了个礼：“是！”

目送战士们离开，岳佩珊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我晚上就走了，其他的事就麻烦你费心思了。”

“我送你吧。”姜延有些不放心。

岳佩珊失笑：“怎么，你还觉得我是当年那个娇滴滴的南方姑娘？”

姜延冷毅的脸松动了几分，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当初看见参加特训的岳佩珊，他第一句话就是‘娇滴滴的南方姑娘为什么要来边防受罪’。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

岳佩珊深吸口气，望向南方，眼底掠过丝冷意。

她希望沈秀梅还在大院里，这样，自己就能跟她好好‘算算账’！

第17章

经过一天一夜的火车，岳佩珊重新踏进了故乡的土地。

时已是1995年，大路上是自行车车流，年轻人打扮时髦，高楼上挂着巨幅广告牌。

她怔看着，上辈子的记忆和这辈子的记忆相互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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