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咬着牙，忍着心口如刀绞般的痛楚。

她从未有一刻觉得离程飞禹那么远……

……

皇上病重，黎初虽授封皇太女，但礼部未受命安排典礼。

按照惯例，作为皇储的黎初必须要日夜陪驾，以防出现万一。

黎初心中有怨，怨皇上下令杀了父亲，但还是进了宫。

然进宫那日，地上雪已有三寸厚，无宫人接，更无人送。

因为程飞禹的命令，没有人敢。

黎初在风雪中走了近半个时辰的身子颤抖着。

她望着巍峨的宫门，喉间发涩，喃喃道：“萧寒，我想回凉州。”

第七章 和离

朱墙白雪，枯枝残影。

回应黎初的只有凛凛寒风。

养心殿。

皇上病愈渐严重，日日咳血，可太医却找不出缘由，束手无策。

这日，皇上看似好了些许，看着黎初笑道：“婉婉，你如今已是皇太女，该学习处理朝政，今日，陪皇爷爷一同上朝吧。”

黎初迟疑了一会儿，点头。

辰时，御前殿。

黎初扶着佝偻着身子的皇上艰难地走进殿中。

却在抬头间，眼眸一震。

龙椅旁设置的摄政之座，那是自古以来太后辅佐新帝，又或是摄政王辅佐皇帝的席位。

没想到此刻坐着的竟是程飞禹！

他端坐于上，神情冷然。

而皇上仿佛早已习惯，若无其事地坐上龙椅。

黎初怔怔看着几乎颠倒的一切，心渐渐下沉。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太女千岁千岁千千岁，提邢司大人永寿与天！”

满朝文武参拜的最后一句话让黎初一愣。

程飞禹一个提邢司，竟已掌管朝政，凌驾于天子之上。

虽说是上朝，她却知皇上有心无力，一切都由程飞禹做主。

这皇室的皇权，不过仅剩一个空壳。

下了朝。

黎初陪着皇上回了养心殿。

一路上剧烈的咳嗽声让她觉得皇上下一刻就会撒手人寰。

直到入了殿中内室，皇上才问：“今日之事，殪崋你可瞧见了？”

黎初抿了抿唇，点头。

皇上仰头，长叹道：“我魏国自开创已有百年，如今就要落入一乱臣贼子手中了。”

闻言，黎初忙跪下。

皇上看着她，一字一喘：“朕赐你永昌二字，是要你保这大魏国永世昌盛，你可明白朕的一番苦心？”

黎初眼眶一红，哽咽道：“孙女无才无德，愧对皇爷爷。”

皇上却摇了摇头：“朕知你不是无才之人，你可还记得梁左相托你之事？”

黎初僵在原地，久久都难吐一字。

帝王心术，原来今日皇上带她上朝是有这般目的。

“为君者，自当寡情绝义，即日起，朕命你代理朝政军政。”

皇上费力地抓着她的肩，谆谆告诫：“你已负了左相，不可再负朕呐！”

一番遗愿般的话如巨山压在黎初心上。

她不知怎么离开那深宫高院，只知一路上的纷飞白雪。

还有那些宫人让路参拜。

黎初望着阴沉的天，恍然想起儿时父亲的话。

他说：“人生在世，在其位谋其政，若有朝一日，囡囡不再是普通女子，可莫要忘了爹爹的话。”

她红了眼，只觉喉咙哽咽难忍。

黎初缓缓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中融化。

寒意却慢慢渗进了心中。

……

提邢司府。

黎初看着盒中梁左相给她的白瓷瓶，眼神满是挣扎。

良久，她还是将盒子合上，点了盏烛灯，去了程飞禹书房。

风雪已停，橙色烛光在一旁摇曳，墙上执笔书写的影子轻晃着。

约莫一炷香后，黎初才收了笔。

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天坐下，静静地融在这冰冷的夜中。

直至卯时过半，程飞禹才带着一身寒意走了进来。

他望着黎初单薄的身子，微愣的眸中划过一丝诧异：“怎么回来了？”

黎初抬眸看着他，声音很轻：“我们和离吧。”

第八章 逼迫

程飞禹愣在了原地。

短短五个字，让这深宵更显凄凉。

黎初起身，将薄薄一张纸递到他面前，上面赫然写着“放夫书”三字。

“人的掌心就那么大，握不住的东西有很多，我知夫君已另觅良人，不欲强留夫君。”

她望着已经僵住的程飞禹，一字字道：“愿夫君相离之后，重拾折扇，风华再现，娶一扶柳佳人！”

闻言，程飞禹瞬间回过神。

“从古至今只有放妻书，哪儿来的放夫书？”他冷声道，“你是不是又在哪儿听了些闲言碎语？”

黎初抿抿唇，咽下满心的酸苦：“你若觉不妥，休了我，也可。”

程飞禹眼神一狞。

他原本只是觉着她在耍小性子，毕竟二人风风雨雨过了这么多年。

再贫苦艰难的日子都熬过了，黎初从未提过要和离，如今竟还提出了休妻！？

程飞禹狭眸微眯：“难道你有了别的男人？”

如今她被一众自诩忠臣之人拥为皇太女，豢养男宠不是没可能！

黎初愣住。

从始至终不贞不忠的都是程飞禹，可他却反说她不洁。

黎初眼尾发红，说不出话。

她的沉默反让程飞禹觉着是被自己说中了。

他一把夺过放夫书，置于烛火之上：“本司最近忙于公事，是疏忽了你，我现在就满足你。”

纸张残余的轻烟消散，滴滴滚烫的红蜡顺流而下。

黎初死死咬着牙，带着极尽痛苦的双眸望着不断摇曳的烛光。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犹如要将她拆入腹中的人才抽身离去。

在一片淡青色的天色中，风雪席卷入房。

黎初堪堪穿上被扯破的长袄，任由热泪淌过冰冷的脸颊。

她呆坐在榻上，目光落在柜上的一个精致小盒上。

里头都是程飞禹写给她的书信。

从前他还会给她写诗，哪怕出任外地，每月都会寄多封书信回家。

黎初一直留着。

每当程飞禹做错事，她就会把这些信拿出来看看。

父亲曾说：做人要记人好，不记人坏。

看着字里行间的情意，黎初泪眼斑驳。

曾经的程飞禹为官清廉，是百姓眼中的清官，更是她心中的一抹光！

他也爱她至情至真。

记得有一年，她随他去南方治理水患，不幸被山体掩埋。

是程飞禹徒手挖开泥石将她救出来，用那满是血的双手紧紧地抱着她。

一遍遍叫着奄奄一息的她。

程飞禹说，如果她走了，他也不会独活。

她望着一封封陈旧的书信，眼泪再度悄然落下。

她不知道程飞禹为什么会变成了现在这样……

清晨之时。

总管太监忽然急匆匆地跑了来，跪地哭道：“太女，皇上快不行了！”

黎初眼底划过一丝慌色，来不及换宫服，匆忙赶去宫中。

临近皇宫，只见所有禁卫军整齐待发，各个面色凝重。

黎初仰头望着天，本是清晨，却乌云压境。

黑压压的，如同老人们口中常说的：要变天了。

养心殿。

萧颜才将药放下，见黎初来了，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内室之中，只剩黎初与皇上。

“皇爷爷。”

黎初走上前，轻唤了一声。

躺在卧榻上的皇上白发苍苍，枯瘦如柴，俨然是大限将至。

听到黎初的声音，皇上才缓缓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