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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他的阵营一夕轰塌,连他的秘书也投诚关彦庭战壕,唾骂他为臣子不忠、为公仆不义、为领导不廉,指控言之凿凿,件件罄竹难书。
公家的反水,勒得沈国安喘不过气,与此同时后院着火雪上加霜,怀胎六月的蒋璐一击定乾坤,申斥沈国安强占她清白,进行惨无人道的肉体交易,无异于豢养的禁脔,并软硬兼施许诺垄断东三省的黄赌毒胁迫霍尘替他走私一批市值五亿的明清国宝,销往欧洲南美洲,提供不上报批号的军火三百支,壮大沈家军,在东北自立为皇。霍尘不允,蒋璐日夜遭殴打,孩子几番险流产,女本懦弱为母则刚,蒋璐搜罗了沈国安不可告人的历史,铁证如山,砸得怒海惊涛。
与韩复生给我的附件一字不错的原件是省委副书记提交的供词,而蒋璐
关彦庭作为下棋的诸葛亮,他不露声色摆子,却始终未亮明身份,事到如今,战事十拿九稳告捷,他除了上书签署盖章,其他方面仍有所保留,奠基了全身而退的后路,中央假设力保沈国安,当务之急是封堵东北悠悠之口,平息骚乱,而他从不出头,理所当然置身事外,中央整治沈国安,他是第一受益人,副国级补填正国级空缺,悬而未决的副国级席位,关彦庭板上钉钉。他上窜下跳,曝光司马昭之心,于口碑不利。
我恍然大悟,原来蒋璐的价值,不止泼脏沈国安的作风,她是临门一脚,致他万劫不复,抽打中央颜面不得不处置他的重磅炸弹。
关彦庭的每一枚棋子,都决定排兵布阵的异彩纷呈,榨干物尽其用,他才废掉。
风起云涌,骇浪浮沉,沈国安大势已去的颓唐再无转圜,而关彦庭蒸蒸日上,七十二桩殊死沙场的军功章是他让中央忌惮的底气,基层威望、三军辅佐是他揭露沈国安丑闻后平安无虞的免死金牌,他当兵二十三年、卧薪尝胆蛰伏十八年,十八载春花秋月,十八载寒霜酷暑,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官场一潭水的浑浊与深隽,他悟透了,他与世无争刚正不阿的儒雅表象之下,暗藏澎湃的勃勃野心,谁会演戏,演到连自己也骗过?演了半辈子,日以继夜,一分一秒不停歇。
难怪他算计了这天下人。
霍猛风风火火赶来别墅时,我和关彦庭坐在客厅下棋,他是白子,我是黑子,我棋艺不精,胜在招数新奇,又嚷嚷着反悔,他捉摸不透我,无可奈何让我钻了空子,赢了三子半。
他执白子饶有兴味熏着檀香,“白道争霸,我是赢了,看来黑白较量,关太太很是娴熟。你是我最大的劲敌。”他捧瓷杯嗅芬芳的茶雾,“澳门没白折腾。”
我托腮得意洋洋收拾棋盘,“关先生笃定,用不着我了吗。”
他含笑,“大局已定,关太太殚精竭虑,也该歇息了。”
我丝毫不回避我们之间的禁忌,“霍尘呢。”
他挑眉,“我和他,我不自作多情,认为关太太站在我这一边。”
我重新落了一子,在四角阵的正中,“万一呢。”
他面无表情打量我。
我漫不经心摩挲着钻戒,“关先生给我一句痛快,你的计划,霍尘的下场。”
他显然不愿和我交底,“计划必成吗?”
我盯着他临阵改换的棋路,“沈国安腹背受敌,深陷泥沼,不是关先生请君入瓮的操作吗?”
他泰然自若,也无动于衷,“算是。”
“沈国安驾驭东三省的政权,堪称民国首屈一指的大军阀张作霖,觊觎眼红他的人何其之多,他只败给了自己的懈怠自负,而不是任何敌人。关先生能掣肘沈国安,令他山穷水尽,你的段位强悍十倍百倍。霍尘混子出身,东北再容他猖獗,他的逆鳞,他的软肋,比沈国安更岌岌可危。你萌生计划,我相信你箭无虚发。”
关彦庭闷笑,“关太太对我赞誉颇高。”
他言下之意,并未和我终止合作,有得缓和,毕竟论唱空城计的嗓门儿,东北无人出我左右,我初次唱,吞噬了胜义帮,二次唱,少损兵折将,是好事。
我瞟向玄关候着的静默不语的霍猛,咳嗽了声,“说吧。”
霍猛毕恭毕敬绕到关彦庭一旁,“沈国安出逃了。”
我咀嚼糕点的动作一滞。
“纪检委掌握了充分的证据,涉及沈国安受贿、奸淫、枪杀、买官、结党营私,省检察厅签署了红色搜查令,发布前晚,纪检委收到中央密令,似乎是——”
他顿了数秒,“要悄无声息处决,对外宣称畏罪自杀,以免他抖落更奥妙的机要,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上一届退居二线的正国级,京城总军区,与沈国安来往甚密,歪门邪道的内涵,他这张嘴不稳妥。他做官四十年,深谙官场其道,又到了这位置,要么实打实的双规,否则谁也不能剥夺他出行自由,他可暗中搅动的涟漪防不胜防。捅给纪检委,等于石沉大海,调查组替中央卖命的,不许流泻的消息,化成灰儿也守口如瓶,沈国安不傻,他势必要托付能真相大白的路子,中央翻脸,他反目,官官相护的玄机是压轴大菜,咱有账薄,霍尘有,他能不存着吗?死到临头,他畏什么。”
我合拢棋盘,“几日前刚曝出他的丑闻,做掉就是了,拖到今天,是在犹豫吗?”
“中央在人祸面前一向弃车保帅,沈国安位高权重,他的对立面综合分量比他重,与他有关系的同僚也在想法设法抽身,估计是难了,绑得太紧,那些人抱团排挤沈国安,上缴了筹码,换风平浪静晚节无恙,中央再三权衡,一群人闹大了,和一个人闹大了,显然后者压得容易,才做了舍沈国安的决定。何况——”
霍猛愁容满面,“纪检委疑窦关首长,省委的风向标转得太快,无首领按部就班的组织,谁信呢?他们想从沈国安的嘴里,挖点东西。一虎才亡,又来一虎,及早扼杀,万事大吉。沈国安也了解关首长一些内情,他愤懑咱撅了他的根基,肯定和盘托出,中央借此遏制关首长独大,也算找由头雪藏了。”
我指尖的糕点应声而落,关彦庭脸色也倏而一变,沉声说,“上面还不罢休。”
福临厌多尔衮,康熙平鳌拜,权倾朝野功高震主,有沈国安的前车之鉴,关彦庭的上位和存在更履步维艰。
我思索良久抬眸,注视关彦庭,“一了百了。沈国安出逃是意料之外的事,想必官场同我们一样,大吃一惊。古稀的年纪养尊处优惯了,他能撑几日流亡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