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让开！”

韩冲也知道他们是奉命行事，而悦悦不告诉他则是怕他担心，但一想到阿琅和悦悦此时很有可能有危险，他就静不下来。马匹早已备好，他冷着脸走过去刚想翻身上马就听到两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国公爷。”

吉祥更是松开搀扶孟大夫的手走过来与韩冲说道：“国公爷，您放心，姑娘和少爷没事。”

可韩冲早已看见孟大夫的脸，见他在此处，他岂能放心？

“没事为何要请孟大夫？”他说话时手握马缰，若不是在沙场多年，只怕早就在看到那位孟大夫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要站不稳了。

他就这一双儿女。

两个都是他的心血宝贝，谁出事，他都不会好受。

“不是姑娘和少爷，是……”

吉祥还欲再说，攸宁那辆姗姗来迟的马车终于出现了，在看到这辆马车的时候，韩冲哪里还顾得上听吉祥说什么，连忙大步走去，不等身后众人向他请安，他就一把拉开车帘。不大不小的车厢正好坐着攸宁姐弟，因为他的举动，姐弟俩都扭着头看向他的方向，三人相对，韩冲见他们安然无恙坐着，总算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低声呢喃。

大夏天的，他却愣是冒了一身冷汗，放松之余，他下意识就想训斥韩琅，但想到自己今日所为又实在提不起这个气，说到底也是因为他的缘故。

倘若他没有打那一巴掌，这臭小子又岂会离家出走？

又见他脸上一块青一块红的，实在惨不忍睹，韩冲张口正想问问他怎么样，但见他在看到他时就立刻犟着头冷着脸收回视线一副我不想理你的样子，韩冲这一句话就实在说不出口。

父子俩都一副沉默模样，攸宁只能先开口喊人：“阿爹。”

韩冲诶了一声，自己的女儿，他可是舍不得说的，但难免觉得她深入险境不妥，刚想就此事与攸宁说下，就扫见攸宁身边竟然还有一人。

以为自己看错了，韩冲特地伸长脖子往里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却不得了，那少年身上的白衣全是血污，尤数肩膀那块最为恐怖，几乎已经把白衣染成血衣了，联想到那位孟大夫和吉祥的话，韩冲倒有些反应过来了，他张口：“这是……”

还未说完就扫见攸宁的手正被他牵着，韩冲瞪大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韩琅虽然扭着头，但其实注意力全在他爹身上，余光瞥见他爹忽然瞪大眼睛，岂会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他顿时有种快意的心情，看吧，他爹反应比他还大呢！他也不看人，自顾自悠哉悠哉冷嘲热讽道：“别看了，你再瞪，这事也是真的，他就牵着我姐的手呢。”

他一句话揭露实情，让韩冲知道这并不是他在做梦。

他又是震惊又是不可思议，然第一个反应，却是对着那个不知道在高兴什么的韩琅怒道：“你高兴个屁，你姐被人牵手，你还开心上了？”

本来还在高兴韩冲反应的韩琅一听这话，笑意立刻僵在脸上：“……”

对啊，他高兴个屁啊？

他立刻气势汹汹盯着还昏迷着的顾琛，暗骂：狗东西！

他都好久没牵他姐的手了。

看父子俩脸色难看，攸宁头疼地按了按额头，免得他们再就此事继续说下去，攸宁率先开口解释一番：“阿爹，这是顾伯伯的独子顾琛，今日多亏他救了阿琅，要不然现在受伤的就是阿琅了。”

“顾行时的儿子？”

韩冲脸上的怒意顿时一僵，他垂眸想看一个究竟。

但别说顾琛现在处于阴影之中，他看不真切，就说他也就十来年前才见过顾琛，那时他就是个小豆丁，小时候和长大后岂会一样？恐怕就是平时在街上迎面碰见，他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阿爹，先别管这些了，他受了箭伤，虽然简单包扎过，但还是得让大夫看看。”

经攸宁再度提醒，韩冲总算反应过来。

经历过战场血雨的最知道时间的重要性，在战场上治伤，那就是跟阎王夺性命，虽然顾琛这伤没那么严重，但韩冲也不敢耽搁。此刻，韩冲把所有念头都抛到脑后，只沉声道：“孟大夫就在外面，你先下来，我背他进去。”

攸宁微怔。

她倒是没想到她爹会亲自背顾琛。

“还是让陈集过来吧。”她说。

“叔叔背侄子，人之常情。”韩冲大手一挥表示没事，说完就朝顾琛伸手。

攸宁见此也就未再多言，她点点头，试着想让顾琛松手，奈何他却像是堕入噩梦之中，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

韩父、韩琅：“……”

两人脸色难看，刚才还亲切称呼顾琛为侄子的韩冲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攸宁也无奈：“就先这样吧。”

也没别的法子，韩冲只能点点头，他让韩琅先下去，而后小心背起顾琛，下去的时候，他看一眼韩琅：“去跟岑福说，让底下人把嘴巴给我闭紧。”

韩琅虽然现在还有点生他的气，但事关他姐的清誉，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他点了点头。

就这样，韩冲背着顾琛，攸宁跟在身边，一行人先进了府。

第81章 人死或者心死

顾琛被安排在韩家的客堂休息。

等韩琅吩咐完回来的时候，孟大夫已经坐在一边开始给顾琛检查伤口并且开始诊脉了，眼见孟大夫神色凝重，韩琅一时也顾不得顾琛还牵着他姐的手害他姐也只能在床上坐着，而是语气担忧地询问孟大夫道：“孟爷爷，他没事吧？”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顾琛这么个病弱的样子还真的不一定，韩琅很担心。

要是顾琛真的因为他出事，他自责一辈子都不够。

孟大夫把着脉并未说话，等收起手的时候，方才沉声开口：“身上的箭伤倒是问题不大，只是这少年年纪轻轻为何心力耗损这般严重。”说到这话的时候，他不由又看了攸宁一眼，当初攸宁晕倒，说她心力耗损太重的也正是他。

孟大夫给韩家人看了几十年的病。

当初韩家老夫人还在的时候，每个月的平安脉也都是他过来看的，但凡韩家谁有个不舒服，也都是请他过来，他如今鹤发苍苍，无论是韩冲还是攸宁姐弟对他都十分客气，此刻被他略带怪责的眼神看着，攸宁笑：“您别看我，我可有听您的话，最近都有好吃好睡好好休息。”

不等孟大夫再说她，攸宁忙又岔开话题：“您说他心力耗损过重？”

说这话的时候，攸宁的目光也跟着落在了躺在床上的顾琛身上，看他就连睡觉也没法彻底放松，不由轻轻抿起红唇。

“没比你好多少。”

孟大夫知道攸宁是故意岔开话题的，不由重重哼了一声，他吹胡子瞪眼，“什么年纪干什么事，该好好玩乐的年纪就好好玩乐，一个个把自己搞成这样是嫌阎王殿人太少是吧？”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孟大夫还是先给顾琛施起针。

这是为了疏散顾琛的淤血，免得淤血积于体内，时间太长反而坏了身体。

“还不松手？”

他拿起那套自己自制的金针，目光落在顾琛和攸宁交握的那只手上。

“我倒是也想松，可是……”攸宁这话还未说完，就见孟大夫毫不犹豫地朝顾琛的手腕上扎了一针。

“唔”

顾琛吃痛，再不想松开也只能松开了，只他的手指还处于微蜷的模样，似乎还想再挣扎着去牵攸宁的手，可惜手腕却像是被扎得麻木了一般，使不上一点力。

他这一番举动，难免让韩家一家三口目瞪口呆，攸宁无奈：“孟爷爷，您好歹轻些，他还是病人呢。”

她说话的时候还特地又看了顾琛一眼，见他可有别的不妥。

孟大夫瞥她一眼：“他要不是病人，我给他施针做什么？我闲的啊。”说着，又瞥了一眼她的手，“我要不扎这针，你这手还要不要了。”

韩冲父子一听这话立刻看向攸宁的手，见攸宁那只手红彤彤的，顿时心下一紧，两人异口同声问道：“悦悦（阿姐）你没事吧？”

攸宁还未来得及说话，嫌吵的孟大夫便又开口了：“吵死了，都给我出去。”

韩冲和韩琅立刻不敢出声了，只是目光却依旧紧张地落在攸宁的手上。

攸宁安慰：“没事，就是握得时间太长了。”也知道施针需要安静的环境，只她心中实在担心顾琛，便起身移开位置后又放轻声音与韩冲父子说道：“阿爹，阿琅，你们先出去，我在这看着就好。”

说着她又看了韩琅一眼：“你也得去换身衣裳了。”

“我没事。”韩琅不肯走，他自觉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会害顾琛变成这样，他若不醒，他哪能离开？

但韩冲担心他们继续待下去真会被孟大夫赶便拍了拍韩琅的胳膊：“走，我们先出去。”

韩琅一听他的话更不想出去了，就连声音都变得硬邦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