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都快忘记身上的那股不适感了，透过开阔的槛窗看到攸宁走远，他低眸扫了一眼身边还懒洋洋靠坐在椅子上的韩琅。

“走吧。”他跟人说。

“去哪？”韩琅不明就里抬头问道。

“回去看书。”

顾琛说完之后率先往外走去。

“我靠，你要不要这样？”韩琅惊呆了，他看着顾琛瞪着眼睛，近乎不可思议地说道，“我们这才刚吃完饭啊！你都不休息一下的吗？”

韩琅不想动弹，更不想回去看书，可顾琛丢下一句“今天休息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就自顾自离开了，没有一点停留的意思，留在原地的韩琅看着顾琛离开的身影烦躁地挠了挠头，最终还是咬牙切齿跟着人一起离开了。

顾琛的步子走得并不算快，韩琅没几步就追上了，看着身边容貌俊美，神情却极其寡淡的少年郎，小少爷咬着腮帮子十分不高兴道：“那你明天继续陪我骑马去。”

顾琛偏头看他一眼：“行。”

但他亦有要求：“那你从今日起，每天跟我一道看书。”

“我……”

韩琅下意识想拒绝，但看着顾琛那张寡淡的脸，仿佛他要开口拒绝，以后他也就不跟他一道骑马了。好不容易在家里有个玩伴，韩琅自是舍不得，他咬着腮帮子看了顾琛好一会，最终还是憋屈地答应了。

“……成交。”

顾琛听到这话，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事悲伤，但他想尽自己可能替她做一些事，让她可以别那么累。

第130章 顾琛替攸宁教弟弟

和恩过来送药的时候，顾琛跟韩琅正在韩琅的房中看书。

窗外天光正好，两个少年一个端坐于书桌之后，一个则躺在窗边的藤椅上，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书页翻动发出的沙沙声响，只是相比躺在藤椅上时不时出神开小差或者直接把书往脸上一盖闭上眼睛睡觉的韩琅而言，顾琛则看得十分认真。

他端坐在椅子上，双臂往前伸架在书桌上握着书，肩背则绷得笔直，双眸微垂、下颌稍收，从窗边望进来看着他端坐的背影就跟国公府后院养得那片青竹一般，傲骨从来不会弯曲。

这两日事情多，顾琛都没有时间好好温习，外加刚从樊自清那边拿了一本题册过来，正是他最为薄弱的策论，他便打算趁这个时间好好稳固下，然这种时候，他还能把注意力放在韩琅的身上。

余光瞥见韩琅坐在躺椅上看着看着又睡着了，他长眉微蹙，也不顾他小少爷的脾气，再次出声喊他：“韩琅。”

金玉般质地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时候显得十分有气势。

韩琅原本都快睡着了，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吓得惊醒过来，盖在脸上的书掉在地上，发出扑通一声，他半坐起来，乌黑的眼睛因为刚醒来还显得有些呆呆的，脸上的神情也有些茫然：“怎么了怎么了？”他迷迷糊糊的，直到眼睛跟顾琛那双漆黑如星又没有情绪的眼睛对上，他便知道又是顾琛在喊他看书了，韩琅语气无奈：“你那么认真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打算考科举不成？”

他就是随口一问。

说完他弯腰捡起掉在藤椅边上的书，正想起来活动活动身子骨，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嗯。

韩琅初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他瞪大眼睛，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顾琛嗯了一声，尾调上扬，像是在重复刚才那一声他不知道有没有听错了的嗯。他走到书桌前，双手按在书桌上，看着对面已经重新垂下眼眸看起手中书的顾琛震惊道：“你刚才说嗯了？你真要考科举？”

顾琛抬眸：“很奇怪吗？”

他自然知道他在震惊什么，然他神色如常，并不为他的这一份震惊而感到羞耻，他以一种平静的，惯有的神情看着韩琅。

韩琅被他问得目瞪口呆。

不奇怪吗？一个连书院都没待过几天的人居然说要去考科举？！

虽然他对读书没兴趣，但也知道考科举有多难，就拿吉祥来说，他算是他身边认识的人中读书第二好的人了，要不然姐姐也不会想帮吉祥脱离奴籍，而且吉祥虽然没先生教，但从小就跟着他去书院，他们那帮少爷们都有随身的书童小厮伺候，吉祥虽然进不了学堂，但也能在外面听先生讲课，可以说书院教的那些东西，他都知道也都会。

可即便是这样，他之前问起吉祥准备得如何，他也说没有把握，只能再准备三年，看看会有什么成绩。

而顾琛呢？

一个连生计都得靠自己维持的人自然请不起先生，他怎么考？

“你，”韩琅看着顾琛，艰难吞吐着自己的声音，显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不好问顾琛怎么考，怕伤了他的脸面和自尊，只能迂回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考？”

“今年。”

顾琛重新垂眸看起书，待见书面上的暗影，他方才蹙眉，“让开些，你挡住我眼前的光了。”

“啊，哦。”

或许是因为还处于震惊中，小少爷竟十分好说话的让开了，他答应着身子往旁边偏了偏，才侧开身，忽觉不对，“不对啊，今年，院试不是结束了吗？你……”

刚想问顾琛没参加院试怎么准备八月份的秋闱，就听顾琛头也不抬的，继续翻着手中的书，淡声道：“三年前我就考过了。”

院试三年可以考两次，只要有成绩，之后几年便不必再考，只需拿着你的浮票去贡院准备下一级的考试就行，那边自然会有人核实你的身份和之前的成绩。

顾琛这一句话打断了韩琅还未脱口而出的话，也让小少爷的神情变得更加震惊了。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顾琛。

满脑子都是他新交的朋友太厉害该怎么办？

原本大家一样菜，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甚至刚才看到顾琛拿着书看得一脸认真的时候，他还觉得顾琛装模作样，可此时……他看着顾琛，既觉得他身上仿佛散发着层层光芒，也让他的内心忽然变得焦灼起来。

他在屋子里踱起步转起圈，觉得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可能又要不保了。

要是让老爹和阿姐知道，顾琛一个没正经上过学的人都能考科举，还中了……这，他老爹还不得给他再安排几个先生？

韩琅满脸痛苦，转头就说起顾琛：“你说你好端端的读书那么厉害做什么？”

顾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