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的爱是持久不变的。

最后那句话，她到底是没能说得出口，她从没见过这么落魄的顾征。

他好像再受不得一点打击。

抽了手回来，林青棠再待不下去。

这屋子有两次欢爱的经历，同样的人，同一天，她的心疼了两次。

她怕她再待下去，会窒息。

看着林青棠单薄却固执的背影，顾征头一次没有上前的勇气。

“阿棠……”

他似风一样轻的声音从嘴里挤出来，回应他的，是无情的关门声。

那抹瘦小的身影，彻底在他眼中消失。

她好像真的不想再要他了……

第33章

林青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楼上下来的。

身上的酸劲还没过去，拖着颓废泛疼的身子坐在楼下的长椅上。

清冷的月不知什么时候从云层下探出头来，将她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心中的悲恸也被无限放大，汪洋大海似得，又深又沉一眼都望不到头。

林青棠用手指绞着裙摆，薄唇咬出了血。

她原以为，和顾征能好聚好散，她以为，那些话不是那么难说出口。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痛到，每一寸呼吸进入体内，都像是在凌迟，割的她的心肺，鲜血淋漓。

林青棠脱力的靠着躺椅。

意识恍惚间消散，脑袋重，眼皮也重，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迷糊中，她好像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踏月而来，身长玉立的，像极了她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

那样美好的人，怎么可能让人不心动。

“顾征……”

她哑着嗓子，连叫那两个字都显得格外小心。

下一瞬，她的身子便被人打横抱起。

鼻尖是熟悉的清香，催的人昏昏欲睡。

耳边，男人嘶哑压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意与虔诚。

“阿棠，对不起。”

……

林青棠做了个梦，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她和顾征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没有嚷着要嫁给他，他也没有做过任何让她痛心的事情。

在那里，他们互不相识，一辈子数十载光阴，不过两次擦肩的机会。

到死，她都没有跟梦里的顾征说过自己的名字。

她的意识处于第三视角，安静的看着平和且毫无交集的两条直线，好像，这才是他们生活该有的轨迹。

……

再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亮。

林青棠睁开千斤重的眼皮，脑袋都是浑浑噩噩的。

入眼的，是纯白的天花板，入口的呼吸带着一股浓郁且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哟呵，这是终于舍得醒了？”

韩墨的声音陡然闯入脑海，她浑浑噩噩的意识才终于回笼。

看了眼从手背一直连接到头顶药瓶的输液管，林青棠嗓子疼的发干：“我这是发烧了？”

“你也知道啊。”

韩墨叹了口气，起身倒了杯水给她，嘴贱的揶揄。

“你烧了三天，我都怕你给这脑子烧坏，到时候这世界上可就要少一个男科权威专家了，多可惜啊。”

林青棠无声的翻了个白眼，身上疼的厉害，还没力气，她实在没精力跟他拌嘴。

喝了水润过嗓子，林青棠才知道，那天她是被顾征给送回来的。

回来的当晚就发起了高烧，连夜送到医院来，今天才醒。

再次听到‘顾征’这两个字，林青棠的心头依旧还是会一触。

捧着水杯呆呆愣了半天，她到底是避开了那个人，和韩墨扯起了工作上的安排。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烧退出院后，林青棠没敢耽搁，在家休整了一天，第二天就打起精神重回了岗位。

而顾征，好像从那天之后，就在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她再没看见过他，身边人刻意避讳着不去提那个名字。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遇见他之前，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直到这天，她休假，带着福宝出门。

逗弄福宝的间隙，她没注意前方来人，猝不及防与那人撞在一起。

“抱歉抱歉。”

林青棠下意识皱着眉就要道歉。

却听对方陡然拔高了音调——

“林青棠！居然是你！”

林青棠闻声，疑惑的皱眉。

抬头就见身前站着个短发黄面，沧桑尽显的女人。

第34章

林青棠一连看了好几眼也没认出她。

困惑的歪着脑袋，她还在仔细辨认：“请问你是……”

“怎么，不认识我了？”

女人一手卷起衣袖，眼底火气炸裂开来一般，卷着巨浪。

“林青棠，托你的福，我和秦家都被毁了，你现在居然在这里装作不认识我？”

“秦家？”

林青棠微微蹙眉，脑袋里，尘封经年的记忆被打开来。

几乎是下一瞬，她脑子里就蹦出了个熟悉的名字。

“秦明月？”

这个名字脱口的瞬间，她却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记忆里的秦明月常年一身碎花小裙，踩个小高跟，留着及腰的长发，最注重䧇璍打扮。

每次看见她，她都漂亮的跟个高贵的公主似的。

可眼前人一头稀乱的短发，穿着的牛仔裤都是洗得发了白的，面颊泛黄，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长久受累的疲倦和沧桑。

林青棠压根没法将这张脸和秦明月的模样重合。

秦明月从头至尾将林青棠打量了一遍，看到她怀里那张陌生的小脸，戾色的眸子里闪过恨意。

“林青棠，你害的我秦家破产一无所有，害得我锒铛入狱再不能当医生，你凭什么还能过的有滋有味！”

话落，她发了疯一般就要上前去撕扯林青棠的头发。

林青棠的脸顷刻间落了下来，闪身躲过她的袭击。

“你当年干过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你这样没有医德的人，也不配当医生。”

“妈妈。”

福宝害怕的拉着她的衣襟，怯生生的看着秦明月。

林青棠应了一声，不欲再和秦明月废话，扔下一句好自为之，便不再回头。

在她看来，秦明月如今的下场，不过是她咎由自取。

她怪不得任何人。

秦明月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浑浊的眼睛却逐渐变得阴狠恶毒。

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张，与顾征八成相似的小脸，她眉眼中的怨怼险些溢出来。

那是顾征的孩子？

他们居然连孩子都有了！

凭什么！

在他们一家团圆快乐的时候，她却要受尽委屈。

从监狱里出来后爹不疼娘不爱，家里都要和她断绝关系骂她是灾星，有一年寒冬腊月还差点冻死在大桥底下。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林青棠！

一个老土的村姑，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她凭什么能山鸡变凤凰，还能为顾征生孩子！

如果没有林青棠，她早就嫁给顾征成为了顾太太！

她有人人都羡慕的家室，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医学生，她的生活才不会是现在这样！

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心尖，一颗名为‘嫉恨’的种子种下，生根发芽不过转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