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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棺材本是不祥之物,他们从未敢想,而今……陛下这般尊贵之人,竟会亲自抬它。
看着灵柩抬入殿中,直到众人亦散去,方才有侍卫轻轻吐出一口气,恭敬看向高风:“高总管,不知那是何人,竟让皇上……”
“大胆。”话未说完,便已被高风打断。
侍卫匆忙跪下,脸色苍白。
高风却顿了顿,朝着前方的背影望了许久,声如叹息,他启唇道:“是皇后。”
皇上亲口所说,皇后。
侍卫大惊,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再不敢多说一字。
殿中。
封珩坐在主座之上,面无表情。
宫人纷纷朝屋内搬着硕大的冰块,不过片刻,宫殿之中一阵钻心的寒气冒出。
直到众人都散去,偌大的宫殿唯余封珩一人,他的目光方才动了动,落在了那处紫檀木棺之上。
“真的是你吗?”封珩静静问着。
心底某处,似仍固执的相信着她仍活在这个世上的某个角落,可是……她腹部的簪伤,耳后的小痣都这般吻合。
他将她带回,只是怕……万一真的是她,他怎能让她孤独一人在那荒郊野岭之中?
只是,恍惚中他记得,叶长歌曾和他一起参加宫宴时,便说过,她不喜欢皇宫,因为此处太过压抑了,身处在其间,好似……难以喘息一般。
“我如今,将你藏在这宫里头,你可是怪我?”他低声呢喃询问着。
“……”却无人回应。
封珩垂眸,轻笑一声:“你定会怪我的,你……从来都小气的紧,以往我和旁的女子多说一句话,你便会拈酸吃醋。”
下瞬,他的笑却徐徐收了回去,目光茫然,他起身,走到灵柩旁:“所以,你再怪我一次可好?”声音极轻。
活着,再怪他一次,他一定不会再无视她了,一定会……小心的解释,一定不会再让她伤心了。
只是……回应他的,只有无边的死寂。
封珩怔然,良久伸手,轻轻抚摸着灵柩,眉心微蹙,转身却已舒展开来:“而今想来,我似乎……很久未曾这般陪着你了。”他嗓音极为温柔。
不论是前生,还是今世,
他都很少陪着她,他都弄丢了她。
“也似乎……鲜少同你这般平静的说话,”封珩复又道,本笔挺的后背却蓦地佝偻下来,“你又在何处呢?是否,你又去了旁的世界,依旧带着此生的回忆……”
“若真的那般,你可还愿遇见我?可还愿……”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叶长歌曾经说过:封珩,我最后悔的事情,便是遇见你。
他那般伤她,甚至连承诺与守护都未曾给过她,他给她的,从来不过是虚伪的地位罢了,她……也不愿再遇到他了吧。
“可是……”封珩凝眉,一手死死抵着心口处,如承受巨大痛苦,“长歌,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扔下他一人离开,怎么忍心那般狠绝的从城楼上跳下,怎么忍心……让他再经受无边的寂寞。
高位之上,孤独一生。
只是,后面的话,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有道出口。
细细想来,其实这是第一次,他如此温柔的唤她“长歌”。
明明她以往总是要他这般唤她,说什么“他是她的相公,便该这般唤”,而今,他真的这般唤了,她却听不到了。
良久,他一手覆盖在双眸之上,颓然靠着灵柩,手心濡湿一片。
此刻,他仿佛不再是一介帝王,而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男子罢了。
封珩一直在养心殿中。
即便高风送来膳食,封珩亦不曾见,以往那般在意的权势、地位、朝政,似都被这般搁置似的。
一殿,一人,一灵柩。
封珩便这般静静陪着。
这其间,高风因着心中担忧,思来想去无奈之下请过曲烟。
封珩打开了殿门,这也是这段时日以来,高风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竟……苍白瘦削,瘦骨嶙峋。
“阿离……”曲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可封珩却只望了她一眼,而后目光平静:“你们吵到她了。”
话落,人已转身。
曲烟上前,还欲说些什么,高风将其拦了下来。
他听见,皇上转身时,口中低喃着:“她会不高兴的……”
高风知道,那个“她”是谁。
如是又过了几日,高风冒死闯进养心殿,跪在殿门口处,沉声道:“皇上,便让她,入土为安吧。”
然封珩却只是沉静了半晌,声音喑哑,容色惨白,嗓音却极为平静:“入土为安?她若是安了,那我呢?”那一瞬,他神色间尽是茫然。
高风怔住。
七日,封珩将自己闷在养心殿中,整整七日时间。
高风亦守在殿门口,守了整整七日。
这段时日,朝堂之上不少微词,却也因着先帝亡故,并无掀起太大波澜。
是夜。
一个穿着夜行衣的暗卫飞快飞入皇宫之中,高风匆忙上前。
暗卫跪在地上:“高总管,有消息了……”
暗卫最终退了下去。
高风转身,朝养心殿走去,脚步飞快。
“皇上,”他站在殿外,恭声唤着。
里面却无半丝声音。
高风微顿,良久沉沉道:“启禀皇上,有扶闲公子的消息了。”
第三百零四章 叶长歌
夜色渐深。
一抹黑影自万永商号后门走出,飞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过片刻,那黑影已出现在城郊一处别院。
黑影抬手便欲推开房门,下刻身子却微微一顿,眯眸朝别院内望了一眼,继而垂眸,勾唇嘲讽一笑,推门走了进去。
“扶闲公子,好久不见。”别院中,封珩穿着白衣,站在院落中,声无波澜,冷白色的月光映衬在他的面容上,苍白的可怕。
他在此处站了很久了,久到,心中升起的一线希望都开始逐渐熄灭。如今,终于等到了。
黑影,正是扶闲。
扶闲并未有丝毫诧异。既然现身京城,他便做好了被寻到的准备。
只是,他未曾想到,再次见到封珩,他竟会变成这番模样。
前不久的城门口分别,他看着封珩虽脸色苍白,形容憔悴,可一身龙袍,身姿颀长而挺拔,尽是矜贵与清丽,风华无两。
可如今……他的脸色越发差了,神色都变得瘦削了很多,面上瘦骨突兀,如虚弱至极一般,仍穿着一袭白衣,墨发微有凌乱,许是未曾休息好的缘故,他的周身笼罩着一层浓重的悲哀与疲惫。
即便如今见到他,封珩都面无表情,再无以往的霸气外露,反如……死水微澜。
扶闲望着他,神色太过惊愕,以至于久未言语。
他这般,是因着……叶长歌吗?
“扶闲公子?”封珩作声,声音冷冽,目光亦沉了下来。
扶闲陡然回神,唇角微勾;“参见王,不,如今应该说,参见皇上了。不知皇上亲自前来找草民,可是有何要事?”他的声音慵懒,却透着几分沙哑。
封珩抬眸紧盯着他,双目如鹰一般,良久他缓缓开口道:“那日城门口,你竟敢私自带着朕的人离去,朕难道不该追究你的罪名吗?”那日,他本欲登基那日,扶闲带着叶长歌离开!
“追究罪名……”扶闲重复一遍,而后缓缓抬眸,“皇上会吗?”
封珩双眸紧缩,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