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陆家那边瞪着她们，钱绮月心里默默给自家阿娘竖了个大拇指，倒也没继续撩拨陆家祖孙二人，扭头就朝着姜颜兰道：

　　“今天这宴吃得热闹，你赶紧去姜家吧，省得回头再被人窃了东西。”

　　她伸手抱着钱夫人的胳膊：“阿娘，我们走吧。”

　　“就你闹腾！”

　　钱夫人朝着她脑门就是一指头，这才温和道：“我家这皮猴儿尽喜欢胡说八道，我得回去罚她，让她长长记性。”

　　“王妃，姜小娘子，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姜颜兰福了半礼：“夫人慢走。”

　　她目送着二人离开，看着她们领着两个婢女走到了钱家马车旁，钱夫人先行上了马车，钱绮月也伸手撩开帘子被人扶着上去。

　　只是颜兰刚想收回目光时，就见钱绮月突然回头，她白皙精致的下巴一扬，比盛放的牡丹还要艳丽的脸上瞪眼皱鼻朝着她做了个鬼脸，然后又对着陆执年那边翻了个白眼，张嘴无声说了句什么。

　　姜颜兰认出了她唇语里的那句“伪君子”，呆了一瞬，转而就弯了眉眼，粉唇翘起，望着钱家马车上飘落的帘子笑了起来。

　　马车里钱夫人拍了钱绮月后脑勺一下：“别闹了，小心陆家人撕了你。”

　　“我才不怕他们。”钱绮月咧嘴半点没有贵女端庄，歪倒在钱夫人肩头笑嘻嘻道：“阿娘，我喜欢姜颜兰。”

　　钱夫人睨她：“你以前不是不喜欢？”

　　每次外出赴宴或是平日里撞上那姜小娘子，她这小女儿回来总是要骂几句姜颜兰没脑子，这京中论讨厌姜颜兰的，钱绮月要占头一份。

　　要不是钱夫人太过清楚自家姑娘是什么性子，连她都要怀疑她家姑娘是不是也跟其他女子一样，因为倾慕那陆家三郎才会瞧不惯姜小娘子。

　　钱绮月抱着她胳膊轻哼了声：“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阿娘你不懂，就是不一样！”

　　钱绮月低声哼哼，她其实很早就认识姜颜兰了，她五岁生辰的时候偷溜出府，遇到当时去探望外祖父的姜颜兰，她们还一起爬过荣太傅家里的柿子树，结果挂在枝头下不来。

　　等着被荣太傅他们让人从树上摘下来时，二人挨了一顿手板，姜颜兰就哭唧唧的忽悠着她离家出走，二人背着装着糖糕的小包袱还没走出太傅府，就抓了回去又挨了几板子，从此有了“过命”的交情。

　　那时候钱宝坤还不是户部尚书，荣太傅却已是朝中泰斗，姜颜兰是荣、姜两家的掌上明珠，钱绮月却因为臀骨不好走路有些跛脚，被京中那些小孩儿欺负。

　　是比她还小的姜颜兰挡在她面前，鼓着一张包子脸，张牙舞爪地呵斥退了那些人，还跟她说“绮月姊姊不怕，小海棠保护你”。

　　后来老宅那边寻了个名医替她治腿，钱绮月出京去了岭南，她满心欢喜的想着等她回京后给姜颜兰一个惊喜，可谁知四年后她养好了腿再回京时，姜颜兰的父母已经意外没了，就连荣太傅也缠绵病榻随时都会故去。

　　她满是担忧地找到姜颜兰，本是想要安慰幼时的伙伴，可怎知四年前还护着她叫她姊姊的女孩儿对着她时全是陌生，竟像是完全认不得她了。

　　再之后，荣太傅走了，姜颜兰跟陆家定了亲事，她满心满眼就只有她的陆哥哥。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陆执年对她有多敷衍，陆家对她有多冷淡，偏她却仿若迷了心智，不管旁人怎么说她，也不管外头那些人怎么鄙夷她自贬身份攀附陆家，她都一心一意跟在陆执年身后，那副卑微至极百般讨好的姿态，让钱绮月怒其不争。

　　刚开始她还会帮着姜颜兰反驳几句，甚至与说她坏话的那些小女娘撕扯，可是后来见姜颜兰越陷越深，不仅逐渐不再参加京中女娘聚会，将自己困在陆家“新妇”的位置上越来越一板一眼，甚至好像除了陆执年和陆家，眼里心里再容不下旁人半分。

　　曾还试图与她交好的钱绮月也逐渐失望，直到今日……

　　钱绮月想起姜颜兰对姜家和陆执年的那模样，眼里就盛满了笑：“反正我喜欢现在的她。”

　　跟小时候一样。

　　“阿娘，你说姜颜兰现在跟姜家闹翻，又想跟陆家退婚，满京城的人肯定都瞧她热闹想着落井下石，我这个时候要是雪中送炭，对她百般体贴关心给她温暖，她会不会对我刻骨铭心，矢志不渝……”

　　啪——

　　钱夫人哭笑不得拍了她脑门一下：“叫你读书你不好好读。”

　　什么刻骨铭心矢志不渝的，都用的什么破词儿。

　　“我可警告你，别想着去掺和陆家的事，要不然你爹回头要是罚你我可不帮你。”

　　“阿娘……”

　　“听话。”

　　钱夫人瞧着揉着脑门有些不高兴的女儿正色道：“你若是喜欢姜小娘子，可以与她交朋友，可以与她往来，这些阿娘都不拦着你，可是陆家的事情不许掺和。”

　　“先不说他们二人婚事没那么容易退掉，姜小娘子也许只是一时气愤，万一将来她与陆三郎的婚事继续，你这个做了恶人的到时候就里外不是人，而且她与陆家这婚事关乎的不仅仅是姜国公府，更是已逝的荣太傅，还有皇后和四皇子，你若是掺和太多，朝中那些人会以为你父亲不满皇后母子，那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钱宝坤之所以能多年留在户部尚书位上，就是因为钱家虽有底气却从不站队，钱宝坤也从不依附得罪任何人。

　　事关夺嫡，轻忽不得。

　　钱绮月有些沮丧地垂着脑袋：“那我还能找姜颜兰玩儿吗？”

　　钱夫人无奈：“当然可以，你们小女娘的私交，谁还能管着你，只是她婚约这事你不许开口。”

　　钱绮月闻言这才高兴起来，不开口就不开口吧，大不了她多往颜兰身边凑凑，叫她瞧清楚那个陆执年那货的嘴脸，姜颜兰要是这样都还能再栽进去，那她就是头猪！

　　不过……

　　倒是挺好看的猪。

　　钱绮月想起粉粉嫩嫩的姜颜兰变成一只小猪的模样，顿时痴痴笑了起来。

　　钱夫人见她一会儿沮丧一会儿高兴的，忍不住摇摇头。

　　“你若是喜欢那姜小娘子，晚些时候让人送些东西去积云巷，全当她离开姜家，重获新生的贺礼。”

　　钱绮月眼睛一亮：“好！”

　　她记得那朵小海棠小时候最喜欢甜糕了，连离家出走都得带着，要不，她送个厨子过去？

　　钱绮月眉眼飞扬：她可真聪明！

第66章挖个坑，埋埋土

　　钱家马车走了，姜颜兰又道谢送走了不苟言笑的傅家老夫人，待到文信侯夫人也上了离开的马车后，就无视了陆执年眉心紧蹙时脸上的冷色，直接便与铖王妃他们一同乘车离开。

　　马车帘子放下时，遮掩了陆执年难以置信的眼神。

　　外间陆执年只觉得自己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头空荡荡的。

　　他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腰间，那里还挂着姜颜兰先前花费了数日亲手替绣的香囊，当初她献宝似的捧着送到他跟前，红着脸娇羞着说是送他的礼物，知她今日要来，陆执年特地将其佩戴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