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白一噎，讪讪得没敢再言语。

　　殷霁这才松了手，目光落在谢婵身上，语气又冷了一些：“朕不管你是真的昏睡还是做戏，你都给朕记住，这是朕最后一次来见你，朕数到三，若是你不醒，以后不管你再用什么手段，朕都不会再来。”

　　钟白有些着急，还想劝一劝他：“皇上，谢姑娘她真不是故意的……”

　　“一。”

　　殷霁一声低喝打断了钟白，他眼底满是冷凝，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容不得半分更改。

　　钟白叹了口气，眼见劝不动殷霁只能看向谢婵，小声喊她：“谢姑娘，你快醒醒，皇上不是说笑的，他真生气了……”

　　然而谢婵还是纹丝不动。

　　“二。”

　　“姑奶奶，你快醒醒吧，你费这么大劲才把人请来，要是就这么错过了，多可惜了啊。”

　　钟白恨不得拜一拜谢婵，然而就算他把头磕破，响动也不可能把人吵起来。

　　殷霁抬眼看过来，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微微扭开了头：“三……朕给过你机会了。”

　　他转身就走，钟白忙不迭拦住他：“皇上，来都来了，再等一等……”

　　“让开。”

　　“皇上，您就……”

　　“让开！”

　　钟白无可奈何，只能退让一旁，惋惜地看了眼床榻，却瞧见谢婵的睫毛一颤，刚才怎么都喊不醒的人，竟然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

第330章你别得寸进尺

　　“她醒了，皇上，谢姑娘醒了！”

　　钟白忙不迭喊出来，殷霁脚步顿了顿，却不肯回头：“晚了，朕已经数完了。”

　　“皇上大人大量，就不要计较了……”

　　殷霁仍旧往门口走。

　　谢婵艰难地撑着身体坐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饿得太过的缘故，眼前竟有些模糊，可她仍旧看见了那抹明黄。

　　“殷霁……你来了，是吗？”

　　殷霁不自觉顿住，他很想说自己没有来，可话到嘴边察觉到过于幼稚，又给咽了下去。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走，只远远地坐在了凳子上，侧着头不肯去看谢婵，也不肯说话。

　　谢婵看不大清楚，茫然地抬头循着他的方向看，钟白还以为她是饿糊涂了，连忙提醒她：“谢姑娘，你不是有话要和皇上说吗？快说吧，他就在那里。”

　　谢婵昏睡得太久，脑子不大清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正思考间殷霁却忽然出声。

　　“她的话朕不想听，朕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听那些废话。”

　　来都来了，还要说这种话。

　　钟白很是无奈，作揖求饶：“皇上，您就听一听……”

　　殷霁一个犀利的眼神瞥过来，将钟白后面的话都给噎了回去，见他老实了这才看向门外：“你还记得，她是怎么威胁朕的吧？”

　　这话听起来像是要在这种时候和谢婵算账，钟白有些慌，下意识跟着殷霁的目光看了一眼，却一眼就瞧见了那个食盒。

　　嗯？食盒？

　　殷霁刚才的话又浮现在脑海里，钟白恍然大悟，谢婵当初说的是，殷霁不来见她她就不吃饭，那现在人来了，她自然是该吃东西了。

　　原来皇帝是这个意思。

　　他忙不迭将食盒提了过来，虽然过去了这么久，但汤盅严实，里头的汤还是热的。

　　“皇上……”

　　“给朕干什么？没吃饭的难道是朕吗？”

　　钟白被挤兑了一句也不敢生气，怂哒哒地捧着碗到了床边：“谢姑娘，喝点汤吧，喝完才有力气和皇上说话。”

　　可谢婵比钟白更了解殷霁，一旦她松口，对方就不会给她开口的机会了。

　　“我想……先说。”

　　钟白为难地看向殷霁，殷霁眯起眼睛：“别得寸进尺。”

　　见他不答应，钟白只好将汤勺又递到谢婵嘴边，谢婵艰难地摇头：“……只有几句话……”

　　钟白再次看向殷霁。

　　“朕说了，不想听你的废话。”

　　钟白再次抬起汤勺，谢婵索性闭上眼睛靠在了床头，她说话太费劲，直接用行动表明了想法。

　　钟白一看她这幅样子就觉得头疼，正想着怎么劝她，耳边就是碰的一声响，是殷霁拍了桌子。

　　那么大的动静，显然是十分愤怒了，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朕说过了，别得寸进尺！”

　　钟白怕他再牵扯伤口，下意识想要靠近：“皇上息怒……”

　　“过来干什么？喂你的汤！”

　　钟白被迫缩了回去，满脸都写着愁苦，他也想喂，可谢婵不喝啊。

　　“谢姑娘，喝一口吧。”

　　他恳求似的开口，谢婵却并不给他这个面子，不管钟白怎么喂，她都不肯碰一下。

　　殷霁冷冷看着，眼见谢婵油盐不进，眼底火气逐渐聚集：“好，不喝是吧，还是饿得轻，那你就继续饿着吧！”

　　他摔袖就走，门板被摔得“哐”的一声响。

　　钟白被惊得一哆嗦，下意识想去追，又想着谢婵的脸色怕自己走了她要出事，一时间颇有些进退两难。

　　“你们真是……我这先管谁啊？”

　　他哀嚎一声，恨不能跪地给两人磕一个，求他们不要再为难自己。

　　然而不等他跪下去，门板再次一声巨响，殷霁黑着脸去而复返，气势汹汹地朝他走了过来。

　　钟白被唬得连连后退，却还是被追上了，汤碗都被拿了过去，他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总觉得殷霁这架势是打算把汤碗扣在谢婵头上。

　　“您息怒……”

　　殷霁一把推开他，在床边坐了下来，恨恨盯着谢婵看了两眼，端着碗的手青筋直冒，仿佛要将那碗硬生生捏碎一般。

　　可下一瞬，他便拿起汤勺，亲自盛了一勺抵在了谢婵唇边：“喝。”

　　谢婵这才再次睁开眼睛：“你想了这么久……没有想到别的生路吧？”

　　殷霁脸色骤然黑沉：“谢婵，朕让你喝汤，没让你说这些废话，你再不听话，朕有的是法子逼你就范。”

　　“四面楚歌，何必固执……”

　　“你有完没完！”

　　殷霁一声爆喝，显然已经耐心告罄，“钟白！”

　　钟白忙不迭过去，他不知道殷霁想让他干什么，紧张得手足无措，殷霁却只是把汤碗塞进了他手里，而后一只手举勺，一只手捏住了谢婵的下巴。

　　“既然你不肯自己喝，那朕就只能给你灌进去了，你最好配合点，呛到了遭罪的可是你自己！”

　　谢婵极力挣扎：“我不喝……殷霁别再……”

　　殷霁手上用力，硬生生将汤水给她喂了进去，眼见她喉间动了动，这才松开手，可下一瞬谢婵便歪倒下来，刚喂进去的汤全都吐在了殷霁身上。

　　“谢婵！”

　　殷霁怒吼一声，额角都已经凸起了青筋，钟白大惊失色，谢婵这举动属实有些过分了，莫说皇帝，就算是个下人被这么吐一身怕是也要恶心了。

　　“皇上息怒……”

　　谢婵费力抬起头来，她也有些茫然，她其实已经吞进去了，可大约是太久没进食的缘故，就在喝进去的一瞬间，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将刚喝进去的汤水硬生生挤了出来。

　　呕吐的强烈反应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本就是在求殷霁，出了这么一遭，对方只怕是恶心的起身就走，真的再也不会来了。

　　“我不是……故意的……”

　　她无力地解释一句，然而殷霁还是如她猜测的那般站了起来，连勺子都丢回了汤碗里。

　　“谢婵，朕仁至义尽了。”

第331章血是黑的

　　殷霁起身就走，衣角自眼前划过时，谢婵本能地伸手紧紧抓住。

　　“别，别走……”

　　殷霁低头看了一眼，脸色黑沉：“你既然不识好歹，朕自然懒得浪费时间，放手。”

　　谢婵艰难摇头：“我真的不是有意……”

　　殷霁仿佛耐心告罄，抬手轻轻一拽，便将谢婵绞紧了手指才抓住的衣角拽了出来，他仿佛觉得衣裳被这一抓弄脏了似的，抬手轻轻弹了两下。

　　“那又如何？如此戏耍朕，你不会以为朕还会怜惜你吧？”

　　他语气里充满了嘲讽，若是以往即便谢婵心里再怎么笃定，面对这般情景也绝对不会说出来自取其辱，可此时此刻，她却连逞强的心力都没了。

　　“自然是……不然我还能依仗什么呢？”

　　她断断续续开口，仿佛这句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打从悔婚之后这还是她头一回这般明确地表达出对殷霁对她的重要性，她这样的性子，若非走投无路，绝不会说出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