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也让他们毫无应对准备，两件事赶在一起，祥瑞之说不知怎么就传开了去。

　　他们祈祷皇后能生个公主的希望自然落空，只是众臣大概也猜到了皇上会立这个皇子为太子，索性借着这个机会博一波好感。皇上看到他们，以后自然会想到他们是如此忠心耿耿。

　　然而绪懔是个有心计的帝王，天降祥瑞这个热度绝不会让它就此冷却，一天之内，“皇长子乃是天降祥瑞”这个话被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整个皇城。

　　不管是内城达官贵族还是外城平民百姓，皆争相传颂，一时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绪懔和凌青沅在暖阁里睡了半日。

　　午时听到消息时，两人面上波澜不惊，彼此对视时眼底却是心照不宣。

　　“大臣对你的身份始终存着一点芥蒂，此次借着这个机会，让这个芥蒂彻底消失。”绪懔声音温柔，“这样对曜儿也好。”

　　凌青沅嗯了一声，大臣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心里清楚，“异族”两个字本身就带有一种偏见，将心比心，换做其他国家的君臣也不会乐见一个他国公主在自己国家母仪天下，她生下的孩子还能统治江山。

　　在这些大臣的心里，只有本土的世家女子进宫为妃，诞下的龙子才是真正血统纯正的皇子。

　　凌青沅能理解大臣们的想法，却注定无法满足他们的心愿，因为除了她，后宫里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女子，不管是异族的还是本土的，都不会有。

　　东幽皇族下一代子嗣，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只能从她肚子里出生。

　　凌青沅低眸看着襁褓里的孩子，眉眼泛起温柔之色：“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恨不得含在嘴里，把自己所拥有的都给他，又如何舍得把他丢掉？”

　　绪懔微默，知她说的是皇后，“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母亲伟大，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孩子是宝。”

　　“绪懔。”凌青沅抬头看他，眼底透着了然，“外面关于祥瑞的传言，是不是你让人安排的？”

　　“姝儿聪明。”绪懔抬手摸了摸她湿漉漉的鬓发，“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若什么都不做，显然不是智者所为。”

　　凌青沅笑了笑：“皇上确实是智者。”

　　“我已经想好了，等曜儿可以开口说话，就给他安排几个伴读，大概两岁左右。”绪懔跟凌青沅一起倚着床头，语调平稳低沉，透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皇城世家年纪相仿的，家中长辈若舍得送进宫来，就让他们跟太子一起读书识字，一起练武，早早给他培养一批忠心的伴读，这样也能培养孩子们的情谊。”

　　凌青沅微默，语气有些古怪：“你不觉得两岁太早了？起码应该等到五岁差不多。”

　　两三岁时候有的孩子话说不利索，走路也还不稳当，不太合适。

　　绪懔拧眉：“我记得暗影阁许多孩子都是两三岁就送进去了。”

　　“培养皇储跟暗影阁又不一样，何况能被送进暗影阁的都是从各地寻来的孤儿或者买来的孩子，从小受尽磨难，过得比谁都苦。”凌青沅想到以往，就觉得绪懔能在暗影阁活下来真是上天庇佑的幸运，“曜儿可不能跟你那时候一样。”

　　绪懔握着她的手：“我知道。”

第464章善变

　　“孩子不能太急。”凌青沅生怕绪懔把儿子当做影卫一般训练，提前跟他约法三章，“孩子小，需要先引导说话，走路，认识亲人……他需要有正常的喜怒哀乐等情绪，至少三岁之后再引导识字，五岁之后开始练武，不能操之过急。”

　　绪懔定定看着她：“姝儿怕我虐待自己的儿子？”

　　“虐待倒是不至于，但是我怕你把暗影阁那一套用在自己儿子身上，还认为那是正常的，所以提前跟你说一声。”

　　“孩子的培养交给姝儿负责，我都听你的。”绪懔沉吟，“几岁安排老师，几岁给他选伴读，伴读的标准是什么，以及作为一个储君需要学到的所用技能，都由你决定。”

　　凌青沅挑眉：“我来决定？”

　　“嗯，这样就能避免我对他过于严苛。”绪懔很有自知之明，“而且姝儿知道什么样的方式对他最好。”

　　凌青沅没说话，转头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儿子，其实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孩子才刚从娘胎里出来，怎么就被安排得如此明白？

　　她轻叹一口气：“生在帝王家，确实天生富贵之命，不过他注定要比一般孩子承担更多的责任。”

　　所以需要学的东西也很多，为自己，为国家，为苍生社稷。

　　不过凌青沅很快想到，她自己尚有事情没有做完，暂时想那些还太远。

　　“开了春我想回大雍。”凌青沅朝绪懔说道，“再过两个月，正好是我离开大雍一年，该回去看看了。”

　　绪懔沉吟：“景王和云宸一并带回去？”

　　凌青沅淡笑：“可以让云宸回去，景王还在先留在东幽吧，毕竟已经上了战场，战争哪有那么快就结束？”

　　绪懔缓缓点头：“嗯。”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曜儿。”凌青沅蹙眉，“到了三月份，曜儿也才两个多月，受不了长途跋涉的辛苦。”

　　“没关系，让皇甫夫人和平乐长公主留在宫里照顾一段时间。”绪懔道，“她们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再安排几个可靠的嬷嬷和乳娘，把冷霜和冷月也留下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凌青沅敛眸沉吟，冷月和冷霜做护卫绰绰有余，乳娘和嬷嬷都有照顾孩子的经验，皇甫夫人和平乐长公主在旁看着，确实没什么问题。

　　只是……

　　凌青沅还是无法放下心，她不敢拿自己的孩子冒险。

　　“算了吧。”她放弃了今年回大雍的想法，“虽说我们的做法有点不太地道，但对付大雍皇族本就不需要讲什么规则，把云宸和景王都困在这里，管他们焦躁不安，如何猜测……我不能拿曜儿冒险。”

　　绪懔不发一语地看着她。

　　“看什么？”凌青沅挑眉，“是不是觉得我善变？天下女人都是善变的，你要早点接受这个事实才行。”

　　绪懔把她拥在怀里：“不是善变，只是有犹疑，有顾虑，有不确定，才是人之常情。”

　　“战争既然已经开始了，就这么办吧。”凌青沅淡道，“天下乃是有能者居之，国家也一样，他弱自然就要看人脸色，接受自己不愿接受的处境。”

　　她确实不讲规则，可那又如何？

　　她以前在大雍时，父皇也没跟她讲过规则，整个大雍皇族又有谁遵守过规则？

　　绪懔嗯了一声：“都听你的，姝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无条件配合。”

　　“等满月之后，我写封信让冷霜想办法送出去。”凌青沅说道，“让太后知道一切都在可控制之中，教她安心，不必忧心凤家处境，也不必担心我会悔诺。”

　　绪懔温柔应下，一切以她的意思为先。

　　……

　　年节几天不上朝，绪懔就在暖阁里陪着凌青沅，偶尔会在凌青沅和孩子睡着之后召皇甫凌风和傅南川去御书房议事，议事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

　　稳婆拿了丰厚的赏银出了宫，医女留在暖阁里照顾皇后，香兰带着几个厨娘在小厨房做一些适合产后食用的滋补食物。

　　月子里不能受寒，窗户开着的时候，帐幔遮得严严实实，不过暖阁里烧着地龙，本就比外面热上许多，女人产后身体虚，容易出汗，所以每天身上都黏腻腻的，凌青沅总是觉得暖阁里有些热，每天都要用温水净身。

　　好在冬日里寻常人家也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凌青沅待在暖阁里看着儿子一天一个样的小脸，心情愉快，月子过得也不算多枯燥。

　　大年初六原本是要恢复早朝的，大臣们进宫之后得知免朝三日，所有紧急之事可以抵达御书房求见，由元海禀报于他，若不是紧要之事，则一律上折子禀奏就行。

　　正月十五，又一封快马加鞭的捷报送来，东幽将军已经抵达西疆皇都，兵临城下，西疆皇城军几乎溃散而逃，后宫嫔妃跟皇子们收拾了金银细软，仓皇准备跑路，各大世家投诚的投诚，跑路的跑路，当然，也有一些誓死不降的忠义之臣在家里自尽身亡。

　　不管家国立场如何，忠义之人都是让人敬佩的，大将军王下令厚葬，不许掠夺忠臣家中财物，不许欺负妇孺，定下了许多厚待忠臣的规矩。

　　至于那些主动投诚的，自然也会善待。

　　除了擅长兵法谋略，大将军王还通晓人情世故，所以领兵多年，胜仗打过无数，却从未传出冷酷苛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