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张病床，是个十多岁大的女孩，瘦得皮包骨头，脸上青黑发绀，头颅凹陷得像绷了张皮的骷髅。

　　她的手垂落在床边，上面挂着一个变形的镯子，坠着葫芦状的小铃铛。

　　辛守说道：“铃铛里装的是寄生虫，你们知道了吧？”

　　晏归辞：“嗯，辛承将资料复制了一份给警方。从目前的研究结果看，这种变异的寄生虫，好食女子经血，在初潮前，以虫卵形式沉睡；在停经后，以虫茧形式长眠。大多数女离族女子，一生都在不停繁育，很难存活到绝经的年岁。”

　　“铃铛的失声，代表生命的终结，竟是这么个缘由。”辛守神色愈发怆然，“变相的生育提醒器，毁了就是，为什么还要戴着！”

　　晏归辞：“那是她妈妈留给她，最后的东西，她不愿意取下。”

　　辛守眨了眨眼，压下从心底滋生出的伤感，继续往前走。

　　第二张病床，到第十一张病床，都是女孩子，五六岁到十七八岁，全是一个个被折磨的身体变形，精神接近崩溃的女孩子。

　　晏归辞：“这些都是警方从蛇巢天池中抢救出来的女孩子。你卡在石缝里的耳坠摄录机，正好录到了卉秂行凶作恶的暴行。”

　　最后一张病床上，躺的人，正是卉秂。

第208章一石激起千层浪

　　辛守在辛承的书房里，看过女离族的救援名单，全族一共三百七十六人，单论年纪而言，卉秂算是天坑下，最为年迈之人。

　　她问：“是人证不够，还是物证不够？”

　　晏归辞站在她身后，轻声说道：“卉秂在和独蠹的夺权之战中，伤得不轻，现在也只是吊着一口气。研究员们对他非常感兴趣，针对陨石的神经性毒素影响，他体内产生有非常强烈的抗性。”

　　辛守诧异，不禁皱眉感慨道：“谁能想到，这个罪恶昭彰的老头子，才是‘诅咒’的最终解药。”

　　她看见旁边的隔离罩里，挂着一件碎布长袍。

　　她第一次看见卉秂时，他就穿着这样一身古古怪怪的衣裳。

　　袍身由各式各样，颜色不一，新旧不同的碎布，拼凑而成。

　　只是现在，那上面血渍斑驳，多出许多齐整的刀口。

　　卉秂的眼睛半睁半闭，视线一直定在那件袍子上。

　　他的执念，居然是一件破旧的怪衣服。

　　辛守问：“这衣服还专门用隔离罩防护起来，很重要吗？”

　　晏归辞：“这是女离族一族之长的权威凭证，上面的每一片碎布，都是前任族长在临死前，从外袍上割裂下的一角。”

　　辛守笑道：“看来独蠹很嫌弃他的东西。”

　　晏归辞：“他确实不稀罕族长之位。”

　　辛守和晏归辞脱掉防护服，通过全身杀菌后，走出楼栋。

　　辛承已经不知去向，车也不在，只有阿虎，傻憨憨地立在门口。

　　“大小姐好！晏先生好！”

　　“辛承呢？”

　　“少爷和舍村的独蠹村长、旎旎村的舒村长开会去了。”

　　辛守惊讶不已，独蠹和舒阿爷，两位族长，如今都是村长了！

　　她看向崭新的办公楼，心潮澎湃。

　　“辛小姐！”

　　一声大叫！

　　几道旋风，在靠近辛守三米远的距离，被阿虎硬生生地截停住。

　　辛守转身，欢呼雀跃道：“胡贤、舒可心、力小冬、韦程程！”

　　这四个家伙，现在穿着崭新的工作服，手里还抱着个巨大的不锈钢饭盆。

　　阿虎待那四人稍微冷静一点，这才让开路来。

　　胡贤兴奋道：“辛小姐！上次都没来得及告别和感谢，这一次，你可别突然就走了啊！”

　　舒可心、力小冬、韦程程三人连连点头，应声道：“就是就是！”

　　胡贤转身冲力小冬交代，“快，去告诉大家，辛小姐回来了，今晚咱们做东，一定要热热闹闹地为我们的恩人，举办答谢晚会！”

　　辛守吓一跳，连连摇手，“不用不用，我可算不上什么恩人！我、我……就是凑个人头，主要都是晏归辞、辛承，还有警方、政府各界的帮助，我……”

　　她比出个小手指，“就只出了这么小小的力，当不得大家这般厚爱。”

　　晏归辞看向她翘起来的小手指，低声轻笑，“担得起，一石激起千层浪，你是那小小的石子。”

　　辛守瞪他一眼，看向咧嘴傻笑的胡贤，问：“你肚子上的伤口怎么样了？”

　　“辛小姐放心，早好了！”胡贤豪气地一掀衣服，露出吃得微凸的小肚子，上面只剩下一处浅浅的增生疤痕。

　　辛守松一口气，问晏归辞，“凛队他们……”

　　晏归辞：“无碍，再休养几日，就可以重回一线。”

　　下午天气晴朗，微风和煦。

　　大家就簇拥着辛守，在各个角落转悠着参观，接力赛一样，叽叽喳喳介绍个不停。

　　辛守问起花阿婆和起娘的霸主之争。

　　胡贤几人顿时乐得眼睛都眯起来，赶紧众星捧月似的，拥着她往前，踩着那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向深处走。

　　胡贤介绍道：“她俩现在和解了，嗯，也不算，还斗呢，晏先生，你用的那个词，是什么来着？”

　　晏归辞：“良性竞争。”

　　胡贤猛拍脑门，“啊对对对，就是良性竞争。晏先生给他们划战营了。”

　　辛守听得云里雾里。

　　晏归辞接着话，解释道：“起娘侧重药理，花阿婆侧重培植，虽她俩同出于依娘的教导，但各有所长。”

　　辛守惊讶，“起娘的医术，也是阿依婆婆教的？”

　　年纪对不上啊，隔着好几辈儿。

　　晏归辞：“她们同出一脉，阿依婆婆在药理上的成就，远高于起娘。起娘幼时所学的医理，均来自阿依婆婆留下的书籍笔记。”

　　药材培植基地外有电网围栏，入口需要刷卡方可进入。

　　别说胡贤，就是晏归辞，也没有这里的权限。

　　所以大家就安安静静在远处看着，并没有进去打扰正忙碌的舍村、旎旎村的老乡们。

　　辛守看见那天夜里，将她塞进木桶里的女孩，她现在剪着跟胡贤一模一样的短发，正靠在花阿婆旁，认真听教导。

　　花阿婆在手把手，教她学习种植之术。

　　那女孩的手腕上，还挂着个葫芦铃铛，不过铃铛并没有发出声响。

　　辛守问：“里面的虫子，取掉了？”

　　晏归辞解释：“当时我将阿茵交给凛队，全靠这颗铃铛，稳定阿茵的情绪。所以事情结束，凛队在征求上面的同意后，将取出虫体的手镯，重新归还给了蕴娘。”

　　阿茵像孩子一样，蜷缩在花阿婆和蕴娘中间，身下垫着蒲团一样的软垫，她微微眯着眼睛，晒着太阳小憩，很是自在。

　　胡贤吃醋道：“我阿婆和小姨现在都可喜欢她了，反倒我成了对照组，被比得三天两头挨骂！”

　　舒可心和韦程程都在后面噗呲噗呲偷笑。

　　夜里，果然有异常盛大的篝火晚会。

　　辛守喝着果酒，窝在吊椅上，看向坝子里和乐融融的舍村和旎旎村老乡们，思潮起伏。

　　没有人再暮气沉沉，个个生机焕发，重新振作，眼里有光，嘴角带笑。

　　他们笑得很好看，无论年迈衰老，还是残缺畸形，彼此眼中，没有嫌恶，没有歧视。

　　辛守问：“治疗会持续多久？”

　　晏归辞：“木酉生手里的小陨石已经移交，由上层研究。至于这里的医疗救援……”

　　他看向打瞌睡的辛承。

　　辛承猛地回过神来，搓搓脸，“放心，这个产业链尚算完整，他们可以自给自足，支撑住研究机构的费用。”

　　辛守：“如果资金紧张，你可以联系我。”

　　辛承脸颊抽了抽，“姐，你是不是忘了，你的零花钱，可来自我的账户。你名下的产业，全是亏损。”

　　辛守微囧，低声呢喃，“我的画，可很值钱！”

第209章收集凶宅

　　进入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