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过于柳君宁这待建的书院了，京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指着那书院建成。

　　钱绮月早就好奇死了，虽然眼下还什么都没有，可是能提前过去看看，她哪能错过。

　　她一时也忘了刚才还跟陆家人吵架，只拉着柳君宁：“待会儿我与你一起，晚间我也不回去了，去你那住一宿，让我爹烦着我！”

　　钱绮月容貌艳丽，靠着她撒娇，

　　“君宁，你要收留我，我吃的特别少。”

　　她凤眼轻扬，艳若芙蓉的脸上可怜兮兮。

　　柳君宁被她逗笑：“好，我将口粮盛给阿月姊姊一半儿，你就住我那里，钱尚书不认错，咱们不回去。”

　　钱绮月眼睛一亮：“这可以！”

　　小姑娘笑起来没心没肺，直性子的可爱，柳君宁大大方方哄着钱小娘子时也格外有趣，后面曹德江几人都是被两个小女娘的玩笑话逗的哈哈笑出声，对于钱宝坤添了几分莫名的“同情”。

　　陆家的书全部搬运结束，柳君宁暂时哄住了钱绮月后，上前与众人拜谢。

　　曹德江此时再看这柳家小姑娘时只觉格外顺眼，他温声说道：“陆家这些藏书都是外间难寻的珍品，你定要好好放着，待到书院建成之后，老夫还要前往叨扰，到时候宜阳县主别嫌老夫烦闷。”

　　柳君宁弯眼笑得乖巧：“曹公这般说可是折煞君宁，您能去书院是君宁的荣幸，我还盼着您能替陛下赏的那文德碑立字呢，届时我会让人修建藏书楼，这些书如何分类，如何珍藏，还得跟曹公以及诸位大人求教，您别嫌我才是。”

　　曹德江顿时笑起来：“这种好事老夫可不嫌，你有什么不懂，尽管来找老夫。”

　　跟在曹德江身后那些个文臣也都是纷纷开口。

　　“曹公说的是，宜阳县主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来找我们。”

　　“对啊，我们虽不如曹公厉害，可观书分类却还是行的，到时书院建成之后，还望宜阳县主替我们留个书室，容我们偶尔前往观书，这些藏书我们可是眼馋极了。”

　　柳君宁闻言谦逊：“这是自然，文大人放心，届时君宁定会奉好茶水，静候诸位大人前来。”

　　那位被一口就叫出名讳的官员眼露诧异，随即忍不住神色越发和煦了些，心中也感慨这陆家当真是丢了一桩好姻缘。

　　往日还听闻这宜阳县主行事狷狂，陆家才会与她闹成这般，可如今看她竟是能将他这小小郎中都记得清清楚楚，言语进退有度，举止谦逊有礼，哪里就像是外间所言？

　　那文大人浅笑：“那就多谢宜阳县主了。”

　　一众朝臣对柳君宁观感都是极好，连带着瞧着她身后站着的严凛时也改观了一些。

　　往日只觉得这人歹毒狠辣，手段阴狠，可这次瞧着却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听闻那修建书院的地方还是严凛出了银子圈下来的，连带着陆家之所以会大出血，也多有严凛的原因。

　　几位户部和工部的官员纷纷主动开口与严凛攀谈，言语间也允诺若有所需尽管开口。

　　严凛自打掌管枢密院后，还是头一次这般得人待见，就连跟在一旁的沧浪他们也是神色古怪，实在是往日这些人瞧见督主都是闻风丧胆避之不及，这还是头一次见那些朝臣将自家督主围在中间的满脸热切的。

　　沧浪碰了碰缙云的胳膊：“难得啊，主子也成香饽饽。”

　　缙云却是忍不住看了眼柳君宁，低声说道：“往日是我小看了柳小娘子。”

　　“嗯？”沧浪莫名：“什么小看？”

　　缙云说道：“没什么，他只是觉得，主子身边多了柳小娘子好像未必是坏事。”

　　督主要走的路并非易事，往日他们鳏寡前行，不敢丝毫去借外力，可是如今督主也许真的可以尝试着拉拢一些朝臣，名正言顺的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情，而不是那般举世皆敌。

　　沧浪不明白缙云在感慨什么，只耸耸肩：“哪里就是坏事了，往日主子太过冷情，如今偶尔能见笑容，我觉着柳小娘子挺好。”

　　缙云笑了笑：“是挺好。”

　　人群里严凛面对着那些往日对他敬谢不敏，如今却格外热情的朝臣，脸上有些不适，可见一旁柳君宁弯着月牙眼笑盈盈地看他。

　　他压了身上凛厉缓了眉眼，和和气气地承了那些人的好意，还连带着罕见地道了谢。

　　陆家门前一派和气，陆家的人却气得咬牙。

　　眼见着一堆人在他们门前寒暄不走，连带着严凛那阉人也遭人追捧，陆钦面无表情地寒声道：“天色也暗了，诸位可是要留下用晚膳？”

　　书都拿了，还不快滚？！

　　曹德江回头看了陆钦一眼，见他脸上厉色遮掩不住，只觉这陆家所谓世家的教养也不过如此。

　　今日既已丢了面子，何不大大方方承了错处，看在那些藏书和陆家未曾为难的份上，外间人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可这陆家老二偏要摆出一副恼羞成怒阴阳怪气的样子，这般小气模样，才会叫人笑话至极。

　　曹德江摇摇头，这陆家百年世家，陆崇远之后，却无一人能承门楣，他回头对着严凛二人道：“严督主，宜阳县主，今日事情既已结束，那老夫就先走了。”

　　其他朝臣也纷纷开口告辞。

　　严凛点头：“诸位大人慢走。”

　　曹德江他们各自上了马车，傅来庆却是磨磨蹭蹭地走到了最后：“柳小娘子……”

　　他原是想要跟柳君宁说句什么，可是冷不丁就撞上严凛看过来的眼，刚搬了一堆箱子，手脚发软的傅来庆顿时一哆嗦，到了嘴边的话瞬时变了：“我也先走了。”

　　“傅郎君慢走。”君宁客气笑了笑。

　　傅来庆顿时被她笑的晕乎乎的脸上发红，可是下一瞬撞上严凛突然上前刀削斧凿的侧脸，那狂跳的心顿时停滞，忙不迭转身就爬上了马车。

　　曹德江刚坐稳就觉马车一晃，抬头见钻进来的傅来庆“砰”地一声坐在车前，他皱眉：“你干什么这么急匆匆的？”

　　有鬼追呢？

第129章护身符

　　傅来庆靠在车壁上喘了口气，心口还在狂跳。

　　“没什么……”

　　这柳小娘子的兄长怎么都跟他八字不合，以前那个柳瑾修就讨厌的厉害，虽然有些本事可是瞧着装的要死，同是世家子谁不知道他是谁，偏得做出一副不与人同流合污，只有他自己高贵的清肃模样。

　　如今这严督主又忒吓人，只是那么朝他瞥了一眼，他连死法都想了三百种了。

　　傅来庆拍了拍胸口低声嘟囔：“舅爷爷，那个严督主怎么瞧着跟煞神似的。”

　　“？”

　　曹德江看着他，这是什么蠢问题？“严凛要不是煞神，能管得住让人闻风丧胆黑甲卫，京里头的人能对他避之不及？”

　　那“严凛”二字在朝里就是震慑，传出去是能让小儿啼哭的存在。

　　他不是煞神，谁是煞神？！

　　傅来庆话刚出口也是觉得自己蠢，眼瞅着自家舅爷爷那看白痴的眼神，他连忙低咳了声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他人虽然看着挺凶的，可是对宜阳县主却是极好。”

　　曹德江收回目光说道：“他待那柳小娘子的确不错，而且他这次行事也让人意外。”

　　“意外？”傅来庆疑惑、

　　曹德江“嗯”了声：“我原以为严凛会趁着这次柳小娘子的事情清算陆家，借机弹压陆崇远的。”

　　曹德江久居朝堂，亲眼看着严凛是如何一步步爬上来的，他自然也看得出来严凛为了揽尽圣心替安帝办差，在朝堂立足，他早就已经跟世家之间不死不休。

　　他一直以为严凛突然收了柳君宁当义妹，不过是想要借着柳家的事情来对付世家，因为先前漕粮之事无所突破，所以想要换个方向来抓世家的把柄，那个小女娘于他而言也不过只是行事路上的踏脚石，是他收拢的棋子。

　　可是谁能想到，往日行事狠厉不留余地的严凛对于那位宜阳县主居然是真心庇佑。

　　这么好的机会他未曾穷追不舍，也未曾趁机拿下陆家，反而舍了陆家能给的利益去筹建书院，替一个小女娘造势。

　　曹德江浸淫朝堂多年，自然也比旁人看得更远，他言语间带上了些感慨。

　　“那柳小娘子这次可是得了大便宜了，虽然失了国公府庇护，也跟铖王府还有陆家翻脸，可是只要书院顺利建成，落在她与荣家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