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一事原先就是家常便饭，左右不过是从父子兵齐上阵，变成了裴老将军一人而去，再则还有其他将领，除却出发的时间有些匆忙以外，其他还好。

　　云窈不舍得裴老将军，饭后就缠着裴老将军说话。

　　裴静惜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长公主她们都离开了，才道：“祖父，我要一起去。”

　　裴老将军猛然抬起头，看向了裴静惜，正要拒绝，裴静惜便平静地站了起来，同他跪了下来。

　　少女离及笄还差了几年，然而神情却格外坚毅，脊背挺成一条直线。

　　“当年您带我回裴府时，您是答应过我的，您不能食言。”裴静惜轻声道。

　　裴老将军沉默片刻，伸手将云窈送到裴景渊身侧，严肃道：“你先送云窈回去吧。”

　　云窈想留下来听一听，可她还是安安静静的跟着裴景渊走了，整个人闷闷不乐的。

　　“日后阿静若是不在家中，你会不会想着她？是不是不想她随祖父一起去？”

　　裴景渊牵着云窈，温声道：“若是你去同阿静说，缠着她哭，许是她就答应你了，别怕。”

　　小姑娘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意见：“姐姐想去……姐姐看起来很认真，说明她是很想去的，就、就跟我想吃肘子一样……也不一样，我吃不到肘子，可能只是难过一点点的，但不会难过很久的。”

　　“姐姐要是去不了，肯定会很难过的，再说了……再说了，那是姐姐同祖父约好的。”

　　云窈闷闷的抱住裴景渊，声音从布料间传了出来：“我就是，就是想要快点长大。”

　　裴静惜与裴老将军不知晓说了什么，第二日出兵时便决定带上裴静惜。

　　这个消息云窈等到了半夜，不单单她知晓了，裴家的其他人也知晓。

　　裴府灯火通明，一夜不曾安睡，直至次日天色微亮。

　　云窈牵着裴静惜的手，安静地看着前来送别裴老将军的皇上，神情有些茫然。

　　她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阵仗，也没有见过那么多的将士在一处喝酒摔杯。

　　将士们的高喝声传入了云窈的耳中，即便裴静惜伸手捂住她的耳朵，也堵不住那声音。

　　裴静惜褪去青衫软纱，穿着合身的紧身软铠，头发绑成简单干净的高马尾。

　　云窈依偎着神情安静的裴静惜，忍不住紧紧地拉住她的袖子，鼻头酸酸涨涨的。

　　她想不起来以往的事情，可这的确是她记忆中第一次面临分别。

　　长公主说，这一仗不知晓要打多久，许是要打几个月，也有可能要打几年——

　　常洪不是京都的酒楼，不是她想去就能够轻轻松松就去的地方。

　　裴静惜跟裴老将军也不是她想见就能够蹦跶着几步路，轻轻松松就能够见的人了。

　　“云窈？”裴静惜不知晓云窈在想什么，只以为她害怕人多，便搂紧了她一些。

　　一个东西猛然被塞到了她手中，小姑娘抱着她的腰，要哭不哭的：“姐姐，你要去很久。”

　　月色褪去，天色微朦，云窈的眼睛噙着泪珠，在暗色间显得明亮无比。

　　“字帖我会写的很快的，所以你们要早点回来，再给我写新的字帖。”

第两百九二章：分别

　　薄雾尽散，倦鸟栖音，晓光一点点的破开天边暗色。

　　太子静静地望着裴静惜与云窈说话，姑娘褪去清冷，眼底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他见过她软袖青衫的模样，也见过她温声暖语的乖巧，如今也见到她戎装加身的模样。

　　那厢安慰完长公主的皇后垂眸，不经意瞧见太子安照专心致志的望着裴静惜，又思及来时他非要缠着一同跟来，心底不由得一动，走了过来，轻声询问他：“阿照，你是……看中了阿静么？”

　　像是害怕太子不理解一般，她补充道：“就是日日瞧见她，与她同住一塌的意思。”

　　太子安照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皇后的意思：他是否想要裴静惜为太子妃。

　　只是一瞬间，太子便立刻做出了回应，缓缓地点了点头，慢吞吞道：“喜欢小妹妹的姐姐。”

　　“就跟，喜欢小妹妹一样的喜欢，可以一同玩。”

　　‘

　　皇后闻言，不由得有些哑然失笑，旋即摇了摇头：“傻孩子，不是这个意思。”

　　她伸手摸了摸安照的脑袋，神情微微有些黯然，短短一瞬后又透出几分无可奈何的轻松。

　　固然皇上念及夫妻情分，愿意给她的孩子太子之名，可太子这样终究是不能够继承大统的。

　　太子原该早就定下太子妃人选，可安照这个模样……京都之中，谁愿意将女儿嫁入东宫？

　　可若是安照自己看中了裴静惜，皇后固然也是高兴的，一则是因为裴静惜是长公主收养的女儿，并非裴家亲生骨血，二则是因为长公主与她谈过裴静惜，瞧着不是个爱慕虚荣的姑娘。

　　倘若果真要选太子妃，且安照有意裴静惜，皇后倒是愿意去与长公主开这个口。

　　可她转头瞧见安阳长公主低声嘱咐裴静惜的模样，眼底的关切不似作假。

　　皇后免不得心情又突转沉重起来，静静地望着穿着戎装毫不违和的姑娘。

　　……阿静这样的姑娘，愿意拘于一处，留在深宫之中，同她一般照料懵懂无知的安照么？

　　纵然不是亲生女儿，可长公主安阳待阿静十分要好，若是要嫁给照儿……只怕也未必能够如愿。

　　若是开了口后，裴静惜不愿，长公主自然也不会逼迫于她，安照免不得要失望几分。

　　是以闻见安照这样的回答，皇后的确失望之后又生出几分安心来，却也并未轻松太久。

　　皇后又重新开始思考起安照的事情，免不得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仰头瞧着皇后片刻后，安照一如既往的垂下了脑袋，心底知晓皇后已经打消了想法。

　　’

　　这个问题实在是来的过于突兀，导致安照有一瞬间的呆愣，险些褪去脸上的伪装之色。

　　——喜欢这个词实在是过于轻薄，不足以形容他对裴静惜的感情，也不该用。

　　裴静惜对他来说无疑是特殊的存在，可却不足以让他达到心动的地步。

　　一见钟情这种戏码，在冰天雪地之间的生死一线间存在的几率实在是过于渺小，生死面前，他实在是没心情去谈情说爱——比起定太子妃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安照更着手于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

　　他痴傻时，受尽世人冷眼，也被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