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是掌管裴慎服饰的女婢，只是柳月当差的时候一向是什么都一把抓，她也就乐得清闲，冷不丁被柳月点名，有些慌张地跑了进来。

　　“姑姑，怎么了？”

　　柳月正要开口，裴慎就看了过来：“一个香囊你还要喊人来取，柳月，你是不是太懒散了些？”

　　柳月被这般指责也不恼，声音平静如水：“奴婢的确懒散，德不配位，很该让贤。”

　　裴慎脸一黑，又是这种话。

　　他烦躁地一挥手：“都出去。”

　　“香囊……”

　　“不要了！”

　　柳月转身就走，出了门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其实该猜到的，裴慎哪有什么话会和她说，不过是找茬而已。

　　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蔡添喜笑嘻嘻凑了过来，原本想恭喜柳月一句，可一见她的脸色，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

　　这和他想的，和好如初的样子不大一样。

　　他谨慎地没多言，十分委婉地打听了一句：“姑娘的脸色看着不大好啊，可是又遇见了烦心事？”

　　柳月木着脸摇了摇头：“能有什么烦心事，都习惯了……皇上私库的钥匙在公公那里是吧？您看什么时候的空，我得进去一趟。”

　　蔡添喜连忙将钥匙递了过去：“姑娘自己去就是了，这种事何须咱家陪同？”

　　柳月也只是不想越俎代庖，私库是蔡添喜管着，她就得把对方当成管事来看。

　　“多谢公公。”

　　她道了别迫不及待似的走了，蔡添喜也没留人，见她走远才进了正殿。

　　裴慎正站在御案前，他原本以为对方又在涂墨团，走近了一看才知道他竟是在作画，只是画的东西有些古怪，一枝红杏长出了墙头。

　　这寓意可不大好啊。

　　蔡添喜小心翼翼起来：“皇上，您和柳月姑娘的事儿说清楚了吗？”

　　裴慎动作一顿，随即将上色的朱砂笔戳进砚台里，饱蘸了墨汁，然后恶狠狠地涂在了那满枝头的红杏上。

　　好好的一幅画顿时面目全非。

　　他犹不解气，又将那墙画高了两寸才丢下笔，绷着脸开口：“有什么好说的？红杏出墙……朕和这样的人没有话好说！”

　　蔡添喜懵了，柳月和齐王的事又不是今天才闹出来，这忽然之间是生的哪门子气？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虽然皇帝在牵扯上柳月的时候，很容易阴阳怪气，喜怒不定，可这也太阴阳怪气，太喜怒不定了。

　　“皇上，您之前不是说，不能和她计较吗？这怎么又改口了？”

　　裴慎脸色漆黑，他也不想和柳月计较，可她……

　　想起刚才那刺眼的一幕，他不自觉攥紧了椅子，冷冷笑了一声：“朕现在打算计较了，她也就这点本事，朕不松口她又能如何？她还敢逃宫不成？”

　　倒也的确是如此，再怎么说裴慎也是九五之尊，不是柳月能反抗的。

　　蔡添喜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可这么下去，您只会把柳月姑娘越推越远的。”

　　裴慎沉默下去，心里的烦躁却控制不住地显露在了眉宇间，他把柳月推远？分明是她自己不甘寂寞……

　　总不能是因为他那句话，她才去找得祁砚吧？

　　可第一次瞧见两人亲近，似乎就是在柳月失踪回来之后。

　　他指尖不自觉蜷缩了一下，抿着嘴唇沉默了下去。

　　然而就算真是这样，又能如何呢？她还是开始找下家了，对这样一个人，他怎么可能再放下身段去哄？

　　但就这么不管，柳月和祁砚……

　　他左右为难，冷不丁想起来蔡添喜似乎对此颇有经验，要不然问问？

　　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你说的也有道理……你有没有什么内敛些的法子？”

　　蔡添喜一愣，一时间满脸新鲜，皇帝竟然纡尊降贵地来问他……可见是真的没办法了，可是——

　　他幽幽叹了口气：“奴才连个菜户都没有，能有什么法子呢？”

　　裴慎：“……”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

　　他瞪了蔡添喜一眼：“你说不说？”

　　蔡添喜也只是浅浅挤兑一下，并不敢真的藏着掖着，闻言讪笑一声凑了过去：“奴才是觉得，皇上如果实在不能宣之于口，倒不如直接用做的。”

　　裴慎一怔：“做？”

第101章奴婢烦了

　　蔡添喜悄咪咪说了几句话，裴慎听得脸色发青。

　　为了解释而传柳月来侍寝，那和柳月当初为了救谢家而来献身有什么区别？

　　“你这是什么馊主意？”

　　他不耐烦的扭开头，蔡添喜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不同意的，心里很纳闷：“这怎么能算馊主意呢？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当初是因为这种事出的岔子，自然是要在这上面弥补的……”

　　裴慎不听他的歪理，把人撵了下去，自己窝在椅子上生闷气。

　　他才不会和柳月似的为了某种目的才做那种事，再说了不过一句话而已，要表现出来他不是真心嫌弃能有多难？

　　第二天一早，宫人们来伺候他更衣的时候，他摆了摆手，将上前来伺候的蔡添喜撵了下去，目光隔着密密麻麻伺候的宫人落在了柳月身上。

　　她仍旧站在门口，不说话也没看他。

　　裴慎搓了下指腹，心里默默叮嘱了自己两句要和气一些，这才清咳一声开了口：“柳月，你来伺候。”

　　柳月似是被这句话惊动，抬眼看了过来：“皇上说什么？”

　　她的抗拒都写在了脸上，显然是听清了刚才那句话，可是因着不愿意，所以只能再问一次，盼着会有不同的结果。

　　然而裴慎态度很坚决的重复了一遍：“朕说，你来伺候。”

　　柳月再不能装傻，却也没上前，只侧头看向了身边的宫女：“翠竹，去伺候皇上更衣。”

　　虽然心里一直嘱咐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和柳月计较，可眼看着她这幅态度，裴慎心口还是堵了口气。

　　他语气不自觉加重了一些：“朕说的是你，柳月，不要让朕再重复一遍。”

　　“奴婢说过的话也不想再重复一遍，皇上换个人伺候吧。”

　　柳月不想与他争执，说完话就要退出去。

　　“站住！”

　　裴慎低吼一声，他虽然极力压抑，心头还是有火气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