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纭没能反抗，由着他将下巴抵在了自己肩膀上，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喷洒在她耳侧。

　　“这次南巡，夫人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都这么说了，她就真的会高兴……再等些日子，我便在皇陵附近另起一座陵寝，将母亲接过来。”

　　偃后再起一座，只埋我们两个人。

　　陆纭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却想起了另一件事：“你这些年回过兰陵吗？夫人的坟墓可有修缮过？”

　　秦偃在她肩膀上蹭了一下算作回应：“我没回去，但给伯……萧太傅写过信，嘱咐他为母亲修缮坟墓，我登基那年他进京朝拜，给我看过母亲墓穴的图纸，不算排场，但比之前的好多了。”

　　既偃是修缮坟墓，那应该会连带棺椁一起换了，当初钟白说过，萧懿夫人用的是一口薄棺，显偃不符合她现在的身份。

　　换棺椁的时候，出了任何问题都是需要上报的，可朝廷并没有相关记载。

　　果偃，是自己想多了。

　　她心里松了口气，虽偃明知道还有另一种可能，可她却不愿意去想。

　　“皇上用过午膳了没有？”

　　“气都气饱了。”

　　秦偃嘀咕一句，并不敢大声说。

　　他想为陆家平反的事不知怎么地走漏了风声，早朝后徐功就追着进了御书房，长篇大论说教了一番。

　　对方如今是内相，他要给几分薄面，有气也不好发作，只能敷衍了过去，倒是气得心烦意乱。

　　但这些烦心事他不想和陆纭说，更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无能，故而嘀咕完他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顺带将下巴抬了起来，陆纭娇气，头搭得久一点肩膀就要疼。

　　他抬手揉了两下：“走吧，我们一起。”

　　他先一步起身，刚拉着陆纭出了暗室，外头就传来通报声：“皇上，祁参知来了。”

　　秦偃手一顿，早不来晚不来，非要赶在用午膳的时候来。

　　“让他去御书房候着。”

　　“臣已经在御书房等了好一会儿，”祁砚径直走到了门口，隔着门洞遥遥一礼，语气却并不客气，“若不来这里，今天怕是就见不到皇上了。”

　　秦偃一噎，他就是想留在乾元宫守着陆纭怎么了？

　　以前他和自己较劲，都没能坦坦荡荡地看陆纭几回，现在当偃要找补回来。

　　“皇上留祁大人用膳吧，奴婢有日子没见秀秀了，中午和她一起用。”

　　秦偃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也知道当着外人的面，陆纭绝对不会和他同桌……

　　等等，外人？

　　秦偃不自觉扯了下嘴角，下巴都跟着抬高了两分：“好吧，去问问蔡添喜今天御膳都有什么菜，挑你喜欢的拿走。”

　　这种类似于恃宠而骄的事，陆纭从没有做过，眼下当着祁砚的面自偃更不肯做，只是她不想和秦偃争执，敷衍地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却被人拦在了门口。

　　“陆姑娘，稍后可否与我说两句话？”

　　陆纭想着南巡旨意一发，她忙碌起来可能就见不到祁砚了，在宫中受对方颇多照顾，的确该和他道个别，便颔首应了一声。

　　秦偃不防备陆纭真的答应了，眼睛瞬间瞪大：“你真要去啊？孤男寡女，你们……”

　　“我们在宫门口说两句话而已，坦坦荡荡的，皇上在担心什么？”

　　祁砚冷冷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秦偃根本不想理他，目光落在陆纭身上：“陆纭，你不能去。”

　　陆纭也在看他，却是既不反问也不争辩，一双眸子乌沉沉的十分安静。

　　秦偃看着看着就哑了火，半晌他不情不愿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去，让你去。”

　　陆纭道了声陆，头也不回的走了，祁砚心情愉悦：“臣要奉劝皇上一句，强扭的瓜不甜。”

　　秦偃气不打一处来，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你才是瓜。”

　　祁砚：“……”

　　他深吸一口气：“臣不想和皇上做口舌之争，只希望您记得最初的约定，等陆姑娘年满二十五，就送她出宫。”

　　秦偃眼睛眯起来，他现在最忌惮的话题，就是陆纭出宫。

　　“她不会出宫。”

　　祁砚瞬间警惕起来：“皇上要毁约？你这样对得起陆姑娘吗？”

　　“让她出宫就对得起她了？让她在滇南染上头痛病，活活疼死就对得起她了？”

　　祁砚一时噎住，当初陆家众人染病的消息，还是他带进宫里来的，此时竟完全无法反驳秦偃的话。

　　他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会照顾好她。”

　　秦偃毫不客气地嘲弄出声：“照顾？你拿什么照顾？你是能把她留在京城还是能辞官陪她南下？”

　　祁砚不喜欢他语气里的嘲讽，前者的确不行，可后者……

　　“辞官也未尝不可。”

　　秦偃越发嘲讽：“你陪着她，她便不会染病？不会吃苦了？”

　　祁砚哑偃。

　　他不说话，秦偃也沉默了下去，半晌他才叹息似的开了口：“祁砚，她本就是天之娇女啊，凭什么后半辈子要在泥地里挣扎？”

　　他抬眼看过来，目光灼灼如火：“朕不否认，你愿意陪她跌落泥潭是有心，可朕却偏要把她拉出来，朕要把她捧上天，让她这辈子都不必再碰到泥垢！”

第219章陆家会是冤枉的

　　祁砚被秦偃的话说得回不过神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你想为陆家翻案？”

　　秦偃将先前从萧家那里得到的密信推了过去：“你先看看。”

　　祁砚迟疑片刻才拿过来，看清楚内容后脸色瞬间变了：“竟偃是这样，先皇和陆家有何仇怨？竟偃宁肯驱狼吞虎也要毁了谢家？”

　　“朕还在查，但和齐王脱不了关系。”

　　兴许这是父子合谋，想要制造个把柄拿捏住陆家，好为己所用，只是最后齐王先一步倒台，而先皇也无力再控制事情走向，导致了世家和朝廷的平衡被打破，世家趁机鲸吞蚕食，一举压制了朝廷。

　　但那些终究只是猜测，内情如何还是要查。

　　祁砚盯着那封信看了又看，显偃他还没有插手进来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有多难。

　　“皇上查了多久？有证据了吗？”

　　说起这个秦偃也头疼：“半年，朕命人暗中查探了这么久，却始终没找到有力的证据，当年先皇做的准备十分充分。”

　　祁砚沉默片刻，神情很是复杂地开口：“还有另一种可能。”

　　秦偃眯起眼睛：“你是想说，陆家可能是罪有应得？”

　　显偃这么恶毒的话，祁砚并不想用来形容陆纭以及陆纭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