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足无措拽住袖子去擦怀仪的泪，慌了神地劝，“别哭，不要紧的……不要紧。”

成砚走进去，一只手提起怀仪的胳膊，想将她从裴慎身边拉开，警|察就快到了，她继续留下这里，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走。”

“放开。”

怀仪拉着裴慎的手不放，一边去推成砚，他高高在上鄙睨着这二人，高了音量斥责裴慎，“还不放手，是想让她跟你一起进监狱吗？”

裴慎当然不会这样想，他松了松手，放开了怀仪，成砚将她拉开，楼梯上有脚步声正在往这里赶来。

警|察冲进来时，怀仪刚被拉开，她亲眼看着那群人给裴慎戴上手铐，嘶哑的声音喊着不是他，放开他，可没人听得见，她拼命去拽裴慎的衣服，手却被成砚拉了回来。

她迈步跟上去，成砚从后紧搂着她的腰，让她寸步难行。

被成砚带回酒店，怀仪没有去处理自己身上的血，她给所有人打电话，求秦津洲救裴慎，又求姑姑，低声下气，丧失尊严，却得不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杀人罪。

这太大了。

成砚进来时怀仪还在打电话，手机突然被抢走摔碎了，她挥手去打他，瞬间又想起现在成砚或是唯一可以救裴慎的人了，那只手又拉住了成砚。

“你救救裴慎好不好，他不能坐牢，他的身体状况不好，要是进去了活不下来的。”怀仪哭红了眸子，鼻尖上还有血，那份绝望几乎从眼睛里溢了出来，“只要你答应救他出来，我不会再见他，我跟你在一起。”

“你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吗？”

“哪怕这样你也要豁出去救他？”

怀仪狠狠点头，成砚染了血的脏衣服刚换下来就被怀仪弄脏了，他低头看着白皙的手，指甲缝里的血。

“可是怀仪，我再也不会相信了，你骗了我多少次你还记得吗？这都是你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你非要带裴慎走，他就不会失手杀人。”

怀仪拽进了成砚的衣服，指甲像是抓破了自己的手，新鲜的血染在成砚的黑色衬衫上，她膝盖发软，跪在了他面前，“是我的错，是我骗了你，不是他，裴慎真的不能进去……”

成砚可不会再信这个骗子了，他半蹲下，跟怀仪平视着，“原本他是可以好好在医院养着的，可现在呢，他自寻死路，没人能救得了他了。”

第106章救你

“怀仪给我打了电话。”

秦津洲说起来多少是于心不忍的，怀仪哭得那么惨，他却只能置身事外，“我知道，这事这么大，我想帮也帮不了。”

成砚没作声。

“是你安排的？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裴慎好歹也是你弟弟。”秦津洲知道裴项明是害死程绮凶手的其中之一，所以默认了成砚对怀仪的算计，“他会被判得很重吗？”

“不会。”

成砚放松肩颈，靠近了座椅中，揉着太阳穴，“他会死在开庭之前。”

“这太狠了。”

“我没想到他会直接杀人。”

裴慎的疯狂超乎了成砚的想象，他吃准了裴慎无颜再面对怀仪，心理上遭受了巨大的折磨，却没想到为了怀仪，他会直接挥刀替她给程绮报仇。

秦津洲幽幽叹气，“怀仪那里怎么样了？”

“累得昏过去了，没大事。”

成砚要赶在姑姑来之前安排好所有，顺带抹去自己留下的那些痕迹，“你最近要是有空的话来接怀仪，她现在一定死活不肯走。”

“裴慎在那里，就算我去她也不会走的。”秦津洲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也不打算再插手怀仪的事情了，“你看着办吧，我是管不了怀仪的。”

挂了电话，成砚又找了当地的律师去见裴慎，姑姑就要来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省得事后被诟病，哪怕他的冷血是真的。

在怀仪床边等着她醒来，一个晚上不知做了多少噩梦，嘴里又喊了多少声裴慎。

成砚在旁听着，只想将她的嘴巴堵住。

她在噩梦里睡着又醒来，一头冷汗，面色又青又白，顺手抓住了成砚的手，一下子扑进他怀里搂着他，将他当成了裴慎，胳膊圈住了他的脖颈，搂得他喘不过气。

“裴慎，你没事对不对……我梦到你杀了人。”

成砚沉下眉宇，攥住怀仪的手将她拉开，那张脸跟裴慎像，可不是裴慎，怀仪失而复得的表情变了，变得惊恐害怕，接着还是抓住了他，“裴慎怎么样了？出来了吗？”

“出不来，趁早死心吧。”

成砚一点希望也不打算给怀仪留了，“别再提这个名字了，你不烦我听得都烦了。”

“你很希望他就这么死了是不是？”

“是。”成砚半点犹豫都没有，“他死了，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甩开怀仪，成砚走出房间，反锁上了门，走之前不忘找人给怀仪送吃的，哪怕她并不会吃。

通过律师可以见上裴慎一面。

隔着玻璃，裴慎坐在另一面，像是丧失了灵魂，整个人已经是空架子了，成砚坐在外面，漠然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告诉他，“叔叔去世了。”

裴慎没反应。

“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他问成砚，“告诉我是我的父亲害死了程绮，让我的自责，让我的愧疚心折磨我，再最后逼我动手，让我坐牢，哥，这是你要的吗？”

裴慎又笑，低着头，沉郁到了极点，声音轻了很多，喃喃道：“不管是不是，我都不能跟怀仪在一起了……别让她来见我了，我不想她看见我这个样子。”

狼狈落魄，比丧家之犬还不如。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想让喜欢的女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可她还想救你。”成砚试探着裴慎的态度，“之后姑姑会来，你好好在里面待上几天，她应该会想办法救你，但出来以后，你可能只能在精神病院待着了。”

这不是开玩笑。

是切实的真相。

裴慎当然想到了，他这次可是杀人，不可能像赵靖西那次一样好逃脱了，“……精神病院，哥，你还是没你自己想的那么狠。”

成砚可不这么认为，“我的确不想让你死，毕竟你死了，我控制怀仪的把柄就没了。”

他起身走了，背影消失在裴慎的眸光里。

模模糊糊间，他想起七岁那年被丢在车子里，烈日炎炎，车子被停放在太阳地炙烤着，温度从车身传到了车厢里，他热得几乎脱水，司机迟迟没来。

他喝完了瓶子里的最后一口水，无力地拍打着车窗想要出去。

可车窗玻璃坚硬，他怎么也出不去，被高温闷到晕了过去，意识朦胧之中，是成砚打开了车门将他背了出去，那时他还是他唯一的哥哥。

他背着他一路跑，跑到自己满头大汗，口干舌燥，却还不停安慰裴慎。

等裴慎醒来想去感谢成砚，走到房门口便听见了蒋曼兰的埋怨声，虽然是埋怨，语气里却是疼爱的，“你说你管他干什么？谁都没想起来他，就你爱多管闲事，弄得自己还受了伤，疼不疼？”

成砚义愤填膺，对母亲的漠然分外不解，“妈，裴慎可是我的弟弟，他差点就死了，你怎么还这样说？”

那时他哪里知道，司机是蒋曼兰有意支走的，裴慎也是她故意落下的。

时至今日，裴慎还想再问一问他，如果知道会有今天，当年还会不会不顾一切砸碎车窗，划伤胳膊救他出来？

可惜他走了。

裴慎再也没机会问出口了。

裴慎被关了几天怀仪就被关了几天，知道她一定在大吵大闹要出去，成砚晾着不管，已经提前安排了国内的事情，祖父那里也派人去解释了一遍。

姑姑提前到达，带了最好的律师，裴慎最有利的条件便是严重的精神疾病，但想要无罪辩护还是难如登天。

结束了跟姑姑的电话。

成砚提前猜到了裴慎的结局，第一个便要让怀仪知道。

她被关了这么久，消停了不少，也猜到了自己被秦津洲卖给成砚的事实，不然她消失了这么久，秦津洲怎么会无动于衷。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让裴慎出来。

为此怀仪做好了豁出去的打算，在成砚进来时，摆出了一早准备好的表情，可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应该什么时候来？”成砚反问：“你不是不想看见我吗？”

多说一句话怀仪的信心就会流失一分，她快步走上前没有一点铺垫，扶住了成砚的肩膀，踮脚吻住他，楚楚可怜看着他，“裴慎怎么样了，能告诉我吗？”

第107章平安

成砚的沉默算是另一种答案了。

怀仪时刻谨记，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先付出，她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换得成砚的一丁点心软。

除了通过他，怀仪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解开了他的纽扣，吻他的下巴和脖颈，怀仪长发散在了成砚的肩头，他的手穿插她的头发中，她身上的气味，发肤的温度，多少次入梦，但这一次是真的。

可成砚感受得到她的僵硬和不屈，哪怕身体为他变得柔软了，但心还是向着不在身边的那个人的。

不管成砚的吻如何汹涌，却还是填补不了怀仪心上真正的缺口。

怀仪眼尾有些红，瞳孔中有朦胧的水汽，像是明艳的、却又垂在枝头上的花朵，分外无辜又像是求饶似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