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和宋小姐赌气吗？她当初瞒着您收了夫人的钱，连招呼都没打，如今又扮深情。”

　　男人曲臂撑住车门，肘骨的棱角刚劲凌厉，“不该问的少问。”

　　程洵效力他多年，可并不了解他。

　　段晋堔是个稳重人，毕竟掌权的，大风大浪当前，面上也修炼得波澜不惊。

　　人狠，话少，做事绝，琢磨不透他什么心思。

　　程洵只知道，一般女人为了钱背叛他，骗他，是没好下场的。

　　宋小姐是否例外，他不知道了。

　　..

　　姜绛吃完午餐回剧院，本来请了一天假的崔曼丽拦住车头，“姜绛！我愿意演配角，我不和你抢了！”她崩溃拍打引擎盖，不复以往的嚣张气焰，“你向院长求个情，留下我，我一定安分守己！”

　　姜绛下来，一头雾水，“求什么情？”

　　“你少装腔作势了！”曼丽红着眼圈，死咬牙关，“我靠男人不光彩，你耍阴招就光明磊落吗？我低三下四求你放一马，不正是你要的结果？”

　　“绛姐！”演替身的小姑娘在台阶上，挤眉弄眼朝她挥手。

　　姜绛走过去，小姑娘幸灾乐祸，“曼丽去市话剧院了，院长午休通报的。”

　　崔曼丽是新晋的人气小花旦，事业高峰期突然被降级，出乎了姜绛意料。

　　“什么原因？”

　　“没明说。”小姑娘压低声，“那个流量鲜肉不是来镀镀金吗？也被退货了，连他老板都出面了，别看他老板是大金主，对明星导演呼来喝去的，在真正的大佬面前，只配干端茶倒水的活儿。”

　　姜绛想通是谁插手了。

　　只有他的面子够大。

　　最关键，有小道内幕传开，他要去中海上任了。

　　中海集团是省龙头企业，段晋堔的职位基本确定是总经理，兼任集团纪律委员会的二把手。

　　万一坐实了，他跺一跺脚，商场要抖三抖。

　　院里也明白姜绛这次演出受了委屈，于情于理，都不敢不服从。

　　那头，段延章开完董事会从公司出来，门口聚集了许多人，一名中年男子举着喇叭闹事，指名要见老板。

　　保安越是驱逐，他越是发疯。

　　段晋堔也在高管队伍中，段延章为首，他紧随其后，使了个眼色。

　　程洵拨开人群，从保安口中得知对方的身份，他望向段晋堔那边，“先打发了，等段董走了再说。”

　　他匆忙返回，“是找您的。”

　　“什么人？”

　　程洵倒抽一口气，“姜小姐的继父。”

　　段晋堔停下，“他不是在外地吗。”

　　“刚从澳门回内地，输光了七十多万，姜小姐的母亲在一家餐馆打工，挣钱养活他。”

　　走在最前面的段延章断断续续听出一些门道，他回头，“和女人有关？”

　　段晋堔站姿笔挺，“是。”

　　“利索解决掉，不许影响段氏的声誉。”段延章恨铁不成钢，“你马上要管理中海集团了，你现在的状态我能放心吗？”

　　他沉默。

　　段延章满脸怒容，拂袖而去。

　　段晋堔看了一眼对面，示意程洵，“把人带过来。”

　　程洵引着男人过来，男人十足的贪婪相，“久仰段先生大名，我继女还好吧？我手头紧，她又躲我，万不得已才打扰您的。”

　　“我和她分开了。”段晋堔揭过车窗，扔出一张卡，“不准再来段氏。”

　　他愕然，“分开了？”

　　程洵在一旁，“是姜小姐提出的，段先生也给了她应有的补偿。”

　　“这婊子的翅膀硬了啊！”男人气不打一处来，“她妈吃我的喝我的，她半年没汇过款了，傍男人都傍不住，废物东西！”

　　段晋堔面露厌恶，程洵也瞧不上这流货色，“在段先生面前，你嘴巴干净点。”

　　男人哈巴狗似的，“我骂不成器的继女，哪敢骂段先生呢！”

　　程洵窥伺段晋堔的脸色，极度不悦。

　　姜绛这位继父不是什么正经人，由于私下不来往。所以摸查得不详细，没想到是无耻的地痞泼皮。

　　程洵鞋尖踩住地上的卡，“你是不满意一百万的数字吗？”

　　“满意，我满意！”男人捡起，又殷勤鞠了一躬，“谢谢段先生赏钱，您如果还看得起我继女——”

　　车窗弹起，腌臜的后半句挡在车外。

　　段晋堔捻着眉骨，半阖的眼底化不开的阴鸷戾气。

第17章哪只手碰她的

　　程洵按照指示调查了姜绛的继父，当晚回别墅汇报。

　　男人正在书房通电话，隐约听到女人说，“我想你了。”

　　他走神，没太专注，“想我了？”

　　“你明知故问。”女人很会撒娇，不油不腻的，“你在公司吗。”

　　段晋堔停顿一秒，“嗯，加班。”

　　“你去中海上任，段家是不是管不了你了？中海比段氏集团要厉害。”

　　他不疾不徐嗑着烟灰，“你听谁说的。”

　　“我上午和蒋太太做美容，她告诉我的。”宋禾察觉他不是很高兴，“难道是假消息？”

　　真假是次要的，段晋堔有些恼火，“你收过礼吗。”

　　“蒋太太替我充了一张美容卡。”她小心翼翼，“不多，五十万而已。”

　　“退回去。”

　　男人语气如常，可宋禾听得出，他更不高兴了。

　　段晋堔最忌讳女人贪。

　　她咬着嘴唇，“我知道了。”

　　这个礼，只是借了宋禾的幌子，实际是冲他的，冲他中海集团二把手的头衔。

　　这伙太太们其实也搭上过姜绛，轮番包场她的话剧，甚至送成箱的金条，委托她牵个线，请段晋堔赏脸吃饭。

　　姜绛懂得深浅，原封不动的交给了他。

　　省心，也乖。

　　他几乎没操过心。

　　“堔哥，我刚洗完澡，住这么大的房子很寂寞。”宋禾言语暧昧，撩拨他，“你搬来好不好？”

　　段晋堔发现程洵在门外，草草结束，“这边忙，不陪你了。”

　　宋禾六神无主盯着黯淡的屏幕，那种硬生生被掐断，被忽视的悲愤。

　　他对自己明显不复当初。

　　段晋堔并非狂热的男人，却也一向对她怜惜大方，有求必应。

　　如此冷漠，点燃了宋禾心底的怨念。

　　那个女人的介入。

　　是祸根。

　　段晋堔坐直，靠着椅背，拨弄打火机的金属盖，“什么结果。”

　　程洵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敢进去，“叫黄勇，以前是一家公司的小领导，负责后勤采购，吃回扣太多被开除了，目前无业游民。”程洵神色慎重，观察他的反应，“姜小姐..在18岁和19岁报警黄勇性骚扰。”

　　火苗乍然熄灭，又复燃，男人眼中的寒气一寸寸蔓延开。

　　“拿来。”

　　“我拍下了口供。”程洵将照片搁在桌上，“不清楚是什么原由，姜小姐又撤销报案，双方和解了。”

　　笔录翻到后面，男人眉目越发阴森，像凝结了一层霜。

　　虽无实质的伤害，不过看笔录，黄勇深夜闯入她房间搂抱强吻，偷窥她沐浴，在她的饭菜里下安眠药，给姜绛的阴影着实不小。

　　段晋堔牙缝挤出四个字，“我要他人。”

　　程洵说，“已经关押了。”

　　男人浑身煞气，抄起外套，大步朝楼下走。

　　车行驶至东郊废品厂一处隐蔽的仓库外，程洵踢开门，四面破败的墙壁，滋长出发霉的苔藓，潮湿糜烂的腥臭味。

　　在一堆腐败的垃圾中央，黄勇被胶带封嘴，手脚反捆，见有人来，呜咽着蠕动。

　　直到他瞧清是段晋堔，眼里的求生欲变成了极度的畏惧。

　　男人弯腰，揭掉封条，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后脑勺，威慑十足，“又见面了，黄勇。”

　　黑衣黑裤染着冰凉的露水，黄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股气势吓得他心虚，跪地求饶，“段先生，我吐，那一百万我吐行吗？”

　　“吐？”程洵不屑，“你不是还赌债了吗。”

　　“我有继女啊。”黄勇颤颤巍巍爬到段晋堔脚下，“用她抵账，什么时候抵完一百万，咱们什么时候两清。”

　　真是作死。

　　程洵退到一旁。

　　段晋堔踩住黄勇的脑袋，鞋底辗轧，他犹如一条丧家之犬，痛苦哀嚎着。

　　“明白为什么绑你吗。”

　　黄勇脸埋入泥土，斜着眼看男人，“我不..不明白。”

　　“嘴够硬的。”男人居高临下，像对待一滩垃圾，“骚扰她，是吗？”

　　黄勇当即脸色惨白，挣扎大叫，“那婊子诽谤我！她妈可以作证，我没有——”

　　“你利用姜小姐母亲的安危威胁她销案，段先生最厌恶欺凌女人的败类。”程洵粗暴扳住他腿，一拽麻绳，他翻滚着撞上铁门。

　　惯性太大，黄勇晕眩干呕，“段先生和我继女不是分开了吗——”

　　段晋堔坐在对面的木头板凳上，不耐烦点烟。

　　程洵揪住他头发，“分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