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喜在他心间慢慢盘旋，可他却又再清楚不过，顾初初不是墨楚安。

墨楚安是他当做棋子的人，不是眼前这个身份背景都无可怀疑的波斯公主。

他的墨楚安，也许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了。

上官堇指甲掐进掌心，心脏处的悔与痛好似生出了尖刺，一寸寸蔓延，扎破心房，扎进血肉。

只是一瞬，他便抬脚走向了瑶华宫门口。

他的出现让墨楚安和盛绵绵都是一怔，随即两人行礼。

上官堇看着墨楚安身上的异域服饰，冷声道：“为何不换衣服？

墨楚安一顿，似乎有些尴尬：“陛下，我不会穿你们中原的衣服。

上官堇看着她，那张脸明明就是一样的，可她的自称，她的礼仪却跟墨楚安截然不同。

墨家向来注重后辈的培养，百年书香门第，墨楚安身上一直有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而眼前的顾初初，灵动活泼，跟墨楚安几乎是两个极端。

上官堇转头看着于逢，怒声道：“你没有给她安排婢女？

墨楚安看着于逢一抖的样子，有些好笑，她拉了拉上官堇的衣袖，轻声道：“于公公拨了的，只是我不喜欢被人近身伺候，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被她那样注视着，哪怕上官堇知道她不是墨楚安，也强行压下了心中怒意。

他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轻轻甩开了墨楚安捏住他袖子的手，想了想，他说：“朕让宫女当着你的面换一遍，你便知道了。

他看向盛绵绵，眸光微动：“你是？

盛绵绵心里叫苦不迭，她万万想不到，进宫一年都没遇见的皇帝竟然今日这么巧就遇上了。

盛绵绵只能老老实实跪下：“妾身盛绵绵，是大理寺卿盛祈之女，参见陛下。

上官堇这才有了那么一点印象，盛祈也算是朝中肱股之臣，只是这盛绵绵怎的看上去如此之小？

这念头在他脑海中不过一闪而过，他淡声道：“退下吧，顾初初，你跟朕进去。

说罢，上官堇率先走进了瑶华宫。

墨楚安对盛绵绵眨了眨眼，才跟了上去。

瑶华宫内，上官堇独自一人坐在屋中，等待着去换衣服的墨楚安出来。

足足一刻钟后，门外才传来脚步声。

上官堇下意识看过去，顿时心中一震。

墨楚安穿着与从前毫无二致的衣服站在他面前。

“陛下。

只是她那张绝美面容下却是一颗死寂冰冷的心。

她再怎么傻，也猜到了上官堇的用意。

如今她成了自己的替身。

何其可笑！

第19章

墨楚安不知道，上官堇并非有意让她换上这样的衣服。

只是在这后宫里，上官堇接触的最多的女人只有墨楚安，挑东西的标准自然也跟她相差无几。

上官堇将她打量一番，最终落在她那头卷曲的金发上，眉心不自觉皱起，但很快便松开。

他轻咳一声：“看来你已经学会了，以后在宫中，不要再穿以前的衣服了。

墨楚安垂眸，掩下眼中情绪，低声道：“我知道了。

上官堇挑了挑眉，没去计较她从未在自己面前用过谦称，而是转移了话题。

“日后这瑶华宫就是你的家，朕会赐你为初妃，希望你安分守己，也希望你安然无恙。

墨楚安骤然抬眸看向上官堇，颇为不服气的开口：“什么叫安分守己？陛下这么快就开始敲打我了吗？

她记得前世，宫中也有个别国送来联姻的公主，只是最后因为太过刁蛮而被厌弃，但她当时听着上官堇说起那位公主时，倒带着一丝兴趣。

如今别国公主还未入宫，墨楚安刚好将自己波斯公主的身份利用个十成十。

以她对上官堇的了解，既是邻国公主，娇蛮任性一些，也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

果不其然，上官堇唇角轻轻勾了勾，哪怕他一片冷然，至少态度还算温和。

“怪不得今晨在御书房，波斯使臣特意向朕提起，日后若你有冲撞，请朕海涵这样的话，你可知道你这性子，在这后宫中会树敌无数。

墨楚安心下微冷。

她是墨家女时，被迫跟后宫所有女子站在对立面，因为她抢走了她们共同的夫君。

如今她成了波斯公主，却依旧逃不过被人嫉恨的命运。

那又如何？

墨楚安勾起一个娇媚的笑意，红唇轻启：“那陛下会护住我吗？

上官堇正要端茶的手在半空僵住一瞬。

他拈起杯盖轻扣几下，瓷器碰撞出悦耳的声响。

他想起，当初墨楚安还在时，也是这样朝他撒娇的。

“陛下会护住臣妾吗？

上官堇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覆盖上一层阴影，掩盖住了黑眸中的情绪。

他自然护着墨楚安，护着她在自己的羽翼下，当一辈子的棋子。

这时，他耳边传来一声不满的声音：“陛下？

上官堇回过神来，他看着一脸不悦的女人，沉默一瞬，才道：“自然会。

他也确实需要另一个人来给沈芯竹打掩护了。

上官堇嘴角的笑意更深：“你的脾气倒是不小，可会下棋？

墨楚安老实的摇摇头：“不会。

“可会弹琴？

“不会。

上官堇皱了皱眉：“那你会什么？

“骑马射箭。

看着墨楚安认真的神色，上官堇再度沉默下去。

半晌，他才说：“宫中没有女子会骑射，不若朕让人来教你学些新东西？

墨楚安摇摇头：“谢谢陛下，不用了。

她却心想，哪里是没有女子会骑射，那大将军之女日日求着兵部侍郎之女给她做些小花样，在她那院子里，真真是什么都有。

墨楚安一想到这点，真是心痒难耐。

第20章

从前谨言慎行惯了的人，如今换了身份，自然要活的洒脱一些。

想到这，墨楚安立即开口：“陛下，臣妾若是想出瑶华宫认识新朋友可以吗？

上官堇也不含糊：“除了一些禁地，自然是可以的，若是有人欺辱你，尽管告诉朕，朕为你出头。

这话，落入墨楚安耳中，却显得有些刺耳。

原因无他，当年她初入宫时，上官堇也是这么对她保证的。

看来，只要能给沈芯竹当挡箭牌，无论对方是谁，上官堇都会保证那人的荣宠。

墨楚安心底发冷，却强行将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压了下去。

如此也好，这样她做起事来，也不会束手束脚了。

上官堇在瑶华宫呆了一个时辰便离开了。

而封妃的旨意也随后就到了瑶华宫。

墨楚安昨日入宫，今日便成了后宫之中地位最高的妃嫔。

只能让人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是夜，上官堇去了点翠宫。

沈芯竹赶紧迎出来，扑进了他怀中。

上官堇习惯性的揽住她，低声道：“今日过的可好？

沈芯竹笑眯眯的：“烨哥哥这么一问，我就是不好，也是好的了。

上官堇顿了顿，知晓她因为封妃之事心有不悦，他想了想，还是开口解释。

“如今世家未平，朕不能即刻封后，若是将你抬了上去，前朝后宫的火力都得在你身上，如此一来，太傅府压力甚大，而你也应付不来。

沈芯竹倒也知情识趣，从善如流的挽住上官堇的手臂，轻声道：“这些年你为我做的，我都知道的，烨哥哥，我只是有点吃醋。

上官堇抬手碰了碰她发间的流苏，温声道：“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这后宫中，哪一个女人能比得上你？何必吃醋。

沈芯竹笑道：“你不要老是拿救命之恩说事，我不想你总是想着我是救命恩人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