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竟是那日在街上碰见之人。

莫名的，脑中一阵刺痛袭来，随之浑身都传来蚀骨的痛意。

巫秦站在她的床榻前，眉头轻皱。

她此时陷入了更深的梦魇。

巫秦拧眉看着床榻边点着的熏香，叹了一口气。

他将带来的木盒打开，草木的药香弥漫。

他将这草药拾起，放于虞念鼻尖之上。

不久，有一只白色缓缓蠕动的蛊虫自虞念体内爬出，又爬在巫秦的手臂上。

不久之后，虞念手腕的纹路霎时消失不见。

巫秦将蛊虫收在白瓷瓶中，他拧眉查看了一番她的手腕，确认蛊毒已解之后，方才放心下来。

巫秦离开之时，将熏香换了。

他抬眸看向虞念舒展的眉头，终是忍下心间的渴望。

巫秦关好了门，这才转身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虞念才从梦中醒来。

忽然想去梦境之中，看见之人。

虞念分明记起了他的名字，可如今……

虞念继续想着，脑中不由一阵刺痛。

记忆好似排山倒海而来，淹没了她。

虞念想起了前尘往事，眼睛酸涩不已。

亦想起之前她在萧锦鹤身边做暗卫的那些日子。

那些日子想来，有苦有甜。

可少数的甜却比不上萧锦鹤付诸于她身上的痛楚。

从前的那些记忆，何不如不再记起。

虞念想起萧锦鹤有些凉薄的眉眼，想起那些被当成宋清年的六年。

种种记忆，想来竟全是悲哀。

虞念眼睛红红，她深吸了一口气，咽下自己的不甘。

她也不去想为何萧锦鹤会从金陵城过来开封寻她。

那日虞念想起，她曾问他何时会接她回去。

现如今，只怕是不必如此了。

虞念看着满室的陌生，心底一片刺痛。

她漫步在院中。

夕阳散落，晚霞漫天。

虞念走着走着，忽然耳畔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可是有些烦闷。”

她没有抬头看，亦知他就是巫秦。

沉默了一会，虞念才点了点头。

巫秦看着她心事重重的眉眼，嗓音空灵几分：“走罢，我们出去。”

另一边。

开封城门外。

秦疏一路骑马而来，他勒停了马。

仰望着整座城池，他的剑眉微挑，眉宇的愁绪始终未散。

他自从听说虞念已死，怎么也不相信。

快马加鞭赶了过来想要一探究竟。

秦疏骑马走进了城门。

而虞念看着同金陵全然不同的长街，心底的愁绪似是更浓了。

巫秦似是瞧出了她全然不在状态，叹息了一声。

他领着虞念朝着一处而去。

虞念一直拧眉深思，眼睑低垂，眉眼淡淡，瞧不出喜怒。

直至巫秦停下的脚步，虞念抬眸看去，却见匾额上写着：故盼雅舍。

虞念听完以后，却也没甚么兴趣。

随着巫秦一同进去，喝了一口茶，便觉无趣得很。

两人正准备离去之时，忽然她的眸光微顿，却和迎面走来的秦疏四目相对。

他眸色渐沉，眉眼的担忧一闪即逝，他轻叹了一声道：“虞念，你可还好？”

第三十一章 微不足道

乍一听见秦疏的问题，虞念愣了愣。

她眉眼划过一丝痛色，她也不知如今的她可好。

现如今已虞念已然想起了前尘往事。

但对自己来说，还莫如不再记起。

看着秦疏的眉眼，她心间感慨万分，好似已然很久未曾见面了。

前尘旧事，莫名好似离自己愈发遥远。

虞念深吸了一口气，只是道：“我一切还好，秦将军，你呢？”

巫秦在一旁听见那道陌生又熟悉的嗓音，再听虞念唤他将军，便已明了那人身份。

巫秦的眉眼复杂不已，眼前之人便是他那十年未见的兄长。

他不知秦疏是否能认出他来，不过想来如今自己易容了，定是不妨事。

就在他这般想之时，秦疏剑眉一扫，锐利的目光停留在巫秦的身上。

良久，秦疏才对虞念道：“这位是？”

巫秦不由眸色一紧。

虞念抬眸看了巫秦一眼，然后道：“一个朋友。”

秦疏的眸光这才落在虞念身上，他想起了什么，神色担忧：“之前我听闻……”

他的话却不知为何，再也说不出口。

眼前的虞念明艳分明，不似别人说她已然死去。

虞念观秦疏眉眼，只一瞬便已然明白。

她先前明明记得自己死在了别院之中。

可如今……

虞念却不曾想计较，巫秦是如何救了自己的。

秦疏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道：“你还活着就好。”

虞念直直愣住。

此时，她好似在萧锦鹤的口中亦听过，无端又让她想起了他。

想起萧锦鹤，虞念已然不愿去想，为何他会来开封。

往事种种，好似归将归于尘土，一切终将消散。

她抬眼看了一眼有些喧嚣的街道，良久叹息了一声道：“秦将军还是早些回去罢。”

金陵那座城池，她已然呆了六年。

那时贴身保护着萧锦鹤，可她却对主子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一切不过是虞念的痴心妄想，如今梦散，倒也不错。

念及此，虞念深吸了一口气，眼前雾气弥漫。

不知过了多久，她好不容易才压制情绪。

一旁的巫秦眸色沉沉，他紧盯着眼前的秦疏。

秦疏和过去不一般了，毕竟已然褪去了少年气息。

巫秦看着看着，只觉眼睛酸胀不已，那些过往好似微不足道了。

斜阳散落，人影渐渐散去。

秦疏眉眼弯了弯，嗓音清冷：“不急于一时，对了如今你住在何处？”

巫秦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虞念开口道：“九王爷府。”

虞念眸色深沉不已，她不知该如何告诉秦疏，王爷府操练一事。

秦疏眸色微顿，然后眉宇划过一抹担忧之色。

“那今晚我过来寻你。”

不知为何他好似从那名身穿玄袍之人身上，瞧见了一丝敌意。

不仅是敌意，秦疏还觉得那人很是熟悉。

忽然，秦疏就听见那人开口道：“走吧，念儿。”

那嗓音低沉之中却又不失一丝少年的清澈。

秦疏闻言不由失笑了一声。

他笑了一下，经过战场风霜洗礼之后，他的脸上已然多了几道皱纹。

“念儿，天色不早，还是早日回去罢。”

晚霞漫天，染红了半边天，给人带来一丝神秘之感。

虞念和巫秦一同离去。

秦疏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他总觉得那人很是熟悉。

他的眉眼划过一丝疑惑。

……

另一边。

夜幕沉沉，星光寥落。

萧锦鹤从酒醉之时的昏沉中醒来，神情仄仄。

酒醒的萧瑟也一齐朝他涌来。

满室冷清，梦境之中那抹温暖，如今却成了击溃他的寒凉。

寒风呼呼的刮着，无端让他打了一个寒颤。

萧锦鹤仍觉冷到了骨子里一般，此刻他竟没了气力。

他伸出手探了探自己的额间，很烫。

烛火在房间里摇曳着，寂寥萧瑟之感让他再也逃不出。

无边的思念烧灼着萧锦鹤的心，眼前虞念的身影日渐清晰。

忽然，萧锦鹤好想再见一眼虞念。

他告诉自己，只此一次就好。

这般想着，他出了别院，朝着王爷府而去。

四下无人的街，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

他脚步匆匆，步伐却已然乱的很。

王爷府。

夜色漫漫，仰头星光点点。

萧锦鹤喉间酸涩不已，他知如今这般晚了。

恐难以见到虞念，他就站在府门外。

冷风拂过他的身子，他终是受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头也渐渐昏沉了几分，眼睛这一刻视物模糊。

很快打更人的声音响起：“戌时一刻……”

萧锦鹤浑身昏沉不已，几乎下一秒便会跌落在地。

可他却仍是站在此处，就连打更人也瞧了一眼他。

就在这时，听见一道熟悉的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