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尚轲带着锦华踏青。”乔母改为拧乔父的耳朵，力气更大，嗓音也随着提高，显然恼怒了。

　　乔钿华听到尚轲二字，立即弹跳起来，拉住乔母。

　　“阿娘，踏青就踏青，带上尚轲像什么话。锦华妹妹还要再嫁，与尚轲纠缠不清，岂不是给人误会。”乔钿华恼道。

　　她想起那夜被人算计而找不出证据的荒唐事，羞愧不已。

　　“钿华，你不是瞧不上尚轲么？”乔母转过身子，若有所思，感到疑惑，尔后看见乔钿华撇了撇嘴巴的样子，心底稍微放松一下。

　　一对姐妹花，倘若同时喜欢一个男人，那该多丢面子。徐尚轲当年簪花游街，替乔钿华簪了牡丹二乔，乔母不得不有这样的思虑。

　　“钿华，尚轲现在是工部从五品朝请大夫，那些世家贵族托媒婆说亲，快要踏破徐宅的门槛了。再过两三年，尚轲能够拿先立业再成家这个理由糊弄多久，总得妥协。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要不是你那位徐伯父颇为欣赏锦华，徐家恐怕看不上二嫁女。”乔母轻叹道。

　　在大燕，进士对于女子来说是一份体面，而不是事业。

　　乔母还有一句话不敢打击乔钿华，要不是乔钿华被北海王宠爱，大概不如苏锦华容易嫁人。

　　“阿娘，我和锦华妹妹一道出去玩耍吧。花朝节上，青年才俊多如牛毛，犯不着一棵树上吊死。况且，锦华妹妹与尚轲议过亲，而我接受了尚轲的牡丹二乔，这两件事情说出去，足够招致闲话。咱们就不要和尚轲牵扯上关系，简简单单地当朋友多好。”乔钿华不得不打起精神头，亲亲热热地挽着乔母，全然忘记刚才与乔母针锋相对的情景，逗得乔父暗自发笑。

　　“钿华，你不会对尚轲有意思吧？”乔母随口问道。

　　语罢，乔钿华松开乔母，涨红了小脸蛋，生一会儿闷气之后方恼道：“阿娘，尚轲是香饽饽么，哪个小娘子都要上前咬一口。我有了殿下，又不涂麝香，肯定是打算安安稳稳地当侧妃，等着殿下迎娶我。”

　　乔母确定乔钿华没有兴致掺和一下，终于放宽了心。

　　尚轲确实是香饽饽，但是她家的宝贝女儿也很优秀。

　　于是，乔钿华穿上浅金桃红二色撒花齐胸襦裙，戴着金累丝镶玉蝶赶梅耳坠，对着铜镜露个不大自然的笑脸，便挽起苏锦华出了乔家。

　　“钿华，听说芙蓉园开放了扑蝶会。”苏锦华柔柔笑道。

　　乔钿华听后，点头如捣蒜。她知道徐尚轲的喜好，打小就讨厌扑蝶会，劝说了几次都不陪伴她玩乐。思及此，她掏出一点碎银子，颇为大方地雇佣马车，同苏锦华一块儿欢欢喜喜地前往芙蓉园。

　　芙蓉园里，百花争艳，年轻男女穿梭其中，更加绚丽。

　　“锦华妹妹，这里的牡丹花太漂亮了！”乔钿华打着朱柄绢面画牡丹团扇，扑入花丛中，指着璎珞宝珠、玉玺映月、春水绿波、贵妃插翠等这一类叫得出名字的牡丹品种，原本苍白的脸色晕开淡淡的霞光，格外俏丽。

　　“钿华姐姐喜欢就好。我刚才看见金城长公主了，过去打声招呼。”苏锦华低头轻嗅一朵牡丹姚黄，娇美笑容里自有一股天然温柔。

　　乔钿华听后，立刻冷了脸，却不好教苏锦华扫兴，只能摆摆手。

　　接下来，乔钿华百无聊赖，开始认真扑蝶。

　　小淑女扑蝶，执着团扇，悄悄靠近，轻轻放下，裙角随风飘动，自成一道风景。乔钿华最初也是这么做的，唯恐被熟人嘲讽。

　　熟人是谁呢，乔钿华首先想到的是赫连钧。

　　呸呸，她与赫连钧这辈子都不相熟。

　　后来，乔钿华深入一片芍药花海，环顾四周，好像人烟稀少，索性双手握着团扇，啪啪几声，朝着一对玫瑰绡眼蝶下手。

　　然而，蝴蝶飞跑，乔钿华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正当要爬起来的时候，感觉大地猛然晃动，乔钿华晕乎乎地看着倒下来的垂柳，被人狠狠扑倒下去，不再动弹。

　　地动吗？乔钿华担心起家人，不禁恐慌。

第167章 浮屠

　　地动的时间极其短暂，反而是众人的尖叫声持续了许久。

　　“尚钶，我要回家确认一下阿耶、阿娘是否安然无恙，你帮我照看锦华妹妹。”乔钿华推开刚才努力护住她的徐尚钶，拎着裙摆，一路狂奔。

　　芙蓉园里，花草树木多过亭台楼阁，受到的影响不大。

　　乔钿华跳过一滩滩乱石砸出的水坑，跨过一棵棵东倒西歪的树干，出了芙蓉园，已经是气喘吁吁。

　　幸亏，她的马车还在，同车夫讨价还价后，返回乔家。

　　沿途，有些高楼倒塌，露出血腥画面，乔钿华恐慌极了，死死攥着衣袖，想要找个温暖怀抱，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一个时辰后，车夫提醒到家了，乔钿华哇地一声大哭。

　　乔家也坍塌了小部分，正是乔父常常坐在月牙凳上敲打铜器的地方。乔钿华急忙奔跑过去，一点点搬动碎石，眼泪哗啦啦掉落。

　　“钿华，阿耶没事！”乔父一瘸一拐，哽咽道。

　　他逃跑得及时，只是被飞出来的石头砸到脚踝，立即肿胀。

　　乔钿华听后，扑入乔父怀里，大哭一场，除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地动，还有一件久久不能忘怀的荒唐事，教她委屈万分。

　　“钿华，阿耶没事……”乔父轻拍乔钿华的肩膀，柔声哄道。

　　“阿耶，阿娘在哪里？”乔钿华抬起脑袋，抽泣道。

　　“你阿娘很机灵，大喊一声，就冲到大街上，能保住一个算一个。后来，地动结束了，她担忧你和锦华，便想办法去了芙蓉园。我原本要跟她一起的，但是转念一想，怕你们赶回来，见不到我们，更加着急。”乔父轻叹道。

　　乔钿华没来之前，乔父还帮助街坊邻居搬搬抬抬。

　　那血肉模糊的场面，看得乔父暗自心惊肉跳。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乔母、苏锦华、徐尚钶乘着马车，一块儿回来了。乔钿华的委屈情绪还没有消停，依次抱了抱乔母、苏锦华，轮到徐尚钶的时候，尴尬得别过小脸蛋。

　　“钿华，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瞧瞧我的阿耶、阿娘？”徐尚钶轻声问道，尔后也不等乔钿华答复，就摆摆手告辞。

　　乔母见状，推搡一下苏锦华，然而苏锦华转过身子。

　　那芙蓉园扑蝶会，也是徐尚钶拜托苏锦华，约出乔钿华的。徐尚钶已经明确同苏锦华说，他喜欢乔钿华许多年了，被北海王殿下横插了一脚，郁闷很久，现在又鼓足勇气去追求。

　　苏锦华能说什么，这是她的亲姐姐，她唯有祝福。

　　“钿华姐姐，你总是躲着尚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苏锦华还是想帮一把徐尚钶，便上前悄声打趣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乔钿华感到羞愧。

　　她思索片刻，最终长叹一声，追随徐尚钶的脚步。

　　那荒唐事既然发生了，她不可能躲避徐尚钶一辈子，太伤害青梅竹马的情分。乔钿华始终觉得，她还是可以同徐尚钶做游侠兄弟的。

　　徐尚钶见到乔钿华上了马车，非常开心地摊开手掌。

　　这是平日里还会舞刀弄剑的手，指头有薄茧，掌心有软肉。

　　乔钿华不经意间想到了赫连铮。殿下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像是昆仑山上的晶莹雪，透着细腻雅致的美感。

　　但是，乔钿华懒惰，本应该爬不上昆仑山。

　　思及此，乔钿华收回心思，握上了徐尚钶的手，就像儿时一样，同居浔阳县，两小无嫌猜。

　　马车哒哒，乔钿华撩起帘子，四处张望。

　　她见到很多很多人间悲剧，尤其是一位七八岁的小娘子正在哭喊着阿娘，感到无能为力，只能默默流泪。

　　“钿华，地动过后，工部要参与重建工程，你若有空闲，帮一帮我吧。”徐尚钶知晓乔钿华最是心地柔软，便低声道。

　　语罢，乔钿华点头如捣蒜，放下了帘子。

　　不到半炷香时间，主线道路被羽林军清理得七七八八，乔钿华和徐尚钶顺利到达徐宅，看见了徐父徐母。

　　“尚钶，听说你今日要去参加芙蓉园扑蝶会，我就知道不会出事。地动发生之际，我正准备出门等马车。家里的马车轱辘烂掉了，一直没有修理，只能让管家去外边张罗。幸好，我站的地方，足够宽阔，没有大树遮阴，倒是省下了逃跑的时间。不过，你阿耶不放心，硬是要跑回来看一眼才放心。”徐母拉着徐尚钶，左瞧瞧右看看，操着吴侬软语，嗓音轻轻柔柔，犹如唱曲般好听。

　　徐父轻咳一声，徐母才收敛了对徐尚钶的关心，冲着乔钿华笑了笑，笑容极其浅淡，不透露出任何思绪。

　　乔钿华想到，她要是嫁给徐尚钶，好像与徐母不对付。

　　呸呸，她胡思乱想什么，殿下对她还有新鲜感，哪里舍得放手。

　　“阿耶、阿娘，既然你们平安，我就带着钿华，去浮屠塔瞧一眼。那浮屠塔，纯铜打造，即使尚未完工，也应当是承受得住地动的。”徐尚钶自然而然地牵起乔钿华，清朗一笑。

　　徐父有些疑惑，尚钶怎么又同钿华厮混上了。

　　可是，徐母了解徐尚钶的心事，她家的宝贝儿子，专情得很，自始至终都爱慕的是乔钿华那个野丫头，若不是北海王殿下强取豪夺了，恐怕早就成亲生子了。

　　老实说，徐母更偏爱于苏锦华，尤其是苏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