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握血剑的右手止不住的轻颤。

萧嫣本就身患重病，而祁府上下被血洗那她活下来的几率……

慕非寒的心像被一块巨石压着一般，堵得让他喘不上来气。

过了一会儿，夜七快马赶来，看到这一幕时也是大惊失色。

这些年来虽也上了无数次战场，但从来没见过下手如此残忍的。

两人相继无言，片刻后，夜七缓过神出声：“侯爷……属下去叫人来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慕非寒没有回话，眼里一片死寂。

夜七步伐沉重的离开.

另一边。

一直跟在队伍后的萧婳在回府的路上遇到了夜七。

夜七颇为惊讶的问道：“祁夫人，你怎么会在这儿？”

萧婳见是慕非寒身边的人，一声不吭的从夜七的身旁走过。

夜七想要拦下，但还是晚了一步。

一走到府门口，萧婳就看到府内满地的尸首，一时间她差点稳不住身形。

跌跌撞撞的走进府后，她强忍着眼里的泪意径直走到大厅。

在看到公婆尸体的刹那间，萧婳心里紧绷最后一根弦断了。

她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只要她自己知道这是在向祁家二老忏悔道歉。

萧婳嘶哑的哭声在凄冷的祁府回响，刺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梨南小院。

萧嫣躺在床榻上悠悠转醒，睁开眼便看到陌生的床幔。

这是哪？她心生疑惑的皱起眉。

余光一瞥看到了床边坐着当朝五皇子，北夜寒。

此人她只在宫宴上见过几面，与其他皇子不同，北夜寒是母妃是宫奴出身，因北帝的一夜乘欢才有了他。

生下北夜寒后，那宫奴不知何故淹死在了宫中池塘，至此五皇子便过继给了当朝贵妃名下。

察觉到床上的萧嫣醒来，北夜寒倒了一杯茶递了进来。

“你先喝些茶水，再慢慢同我说话。”北夜寒温润有礼，没有半点失礼。

萧嫣接过茶水喝了好几口，太久没有说话，她的确嗓子干哑的厉害。

茶水喝下后，萧嫣才开口出声：“见过五殿下，不知此处是何地？我又为何会在这？”

此时她脑中的记忆一片混沌，只能依稀记得自己在等家姐买东西回来。

北夜寒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这是我私人的小院，此番我本是前来游玩，却不想碰上江南叛乱，途中遇到你便顺手救了。”

听到这话，萧嫣迷茫一瞬，这事她竟毫无记忆。

沉默片刻后，她只道谢：“多谢五殿下相救。”

北夜寒连连摆手，眉目谦和：“慕夫人见外了，慕侯可是我北国的肱骨之臣，我救你理所应当。”

萧嫣听到慕非寒的名讳时，眼里的亮光一瞬间泯灭了。

曾经她将他视为自己的全部，甚至可以不惧生死。

而如今这荒唐的梦醒了，她只想与他此生再无瓜葛。

明锐察觉到萧嫣的情绪变化，北夜寒自觉地没有再提。

“既然你不喜，那我便改口叫你萧小姐可好？”

萧嫣浅笑的点点头，于她而言只要不是和慕非寒搭边，叫什么都无所谓。

两人四目相对，相继无言。

最后还是门外的丫鬟敲响了门，才打破了这片安静。

“殿下，慕夫人的药熬好了。”

“进来吧。”声音不冷不淡。

一个相貌清秀的丫鬟端着热呼的汤药走了进来。

随即起身让出了位置：“明月，你伺候好萧小姐，我出去一下。”

明月规规矩矩地点头：“是。”

不再多言，转身就走出了出去。

待他走后，萧嫣接过药一饮而尽，抬眸看向明月问道：“你可知我昏睡多久了？”

闻声，明月先是一愣，而后思索片刻答道：“回萧小姐，算上今日刚好二十日。”

“二十日……竟这么久？”萧嫣垂下眼眸，二十日足矣改变很多事情。

没过多久她又抬眸问道：“那江南可安定了？”

明月乖巧点头：“十日前就安定下来了，只是听闻扬州城中不少人遇难，连镇北将军府都惨遭血洗。”

这话一落下，萧嫣瞳孔地震，脸色变得煞白：“你说……什么？”

明月以为自己没说清，继而重复道：“镇北将军府祁家上下二十一口人无一生还，全遭惨死。”

第十五章 辞别

萧嫣脸上的血色尽失，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难道唯一的亲人也不在了吗？

越往下想，她的心就越发慌乱起来。

“五殿下现在哪？劳烦带我去见他。”

慌乱的穿好鞋后，萧嫣就要往门外走去，明月见状急忙拦下。

“萧小姐你先莫慌，奴婢代你去找殿下便是，你且在房中先等着。”明月温声安慰。

萧嫣这才意识到刚刚的失礼，顿住了脚步，转头目色焦急的望着明月：“劳烦你去跑一趟了。”

明月抿唇点头，转身出了门。

空荡荡的卧室安静下来，萧嫣攥紧手不安的来回踱步。

现如今的她什么法子都没有，除了等别无他法。

明月跑到书房找到北夜寒：“殿下，萧小姐想见你。”

北夜寒停下手中的毛笔，闻声抬眸，语气淡淡：“所谓何事？”

“大抵是因为江南镇北将军府灭门的事情。”明月垂着眼眸一五一十的回道。

听到这，北夜寒的眸光一闪，薄唇勾起一抹浅笑将书案上写好的信笺折进信封站起身。

“本殿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过会便过去。”

“是。”明月俯身行礼，转身走出了书房门。

明月走后不久，北夜寒唤来了身边的侍卫严天，将写好的信笺也交给了他。

“将这信亲手交到慕非寒手上，就说本殿请他前来一叙。”

严天微微一怔，结果信笺：“殿下，慕非寒一直都是太子党派的，如此定是不会来的。”

朝中谁人不知慕非寒只拥护太子，从不接受任何皇子甚至是大臣的拉拢。

因此也立了不少树敌，但由于他手握重权众人也只敢怒不敢言。

听到严天的话，北夜寒脸上的笑意丝毫没淡：“你且先去，他会来的。”

严天双手抱拳，沉声应答：“是，属下这就去。”

话落，他便匆匆离开。

处理好事情后，北夜寒也起身往萧嫣的院子方向缓缓走去……

过了一会后，萧嫣才见到了推门而入的北夜寒。

不等她出声，他便先开了口。

“本殿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祁府被血洗我也同你一样心不安，不幸中的万幸便是你姐姐活了下来。”

听到家姐还活着的消息，萧嫣眼里的眸光一下就亮了起来：“殿下所言，当真？”

问出这句话时，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是真的，眼下我已经吩咐手下的人去接了，约明日午时就可来到。”

“活着便是最好……活着便好”萧嫣喜极而泣的红了眼眶，眼中还泛着晶莹。

正如北夜寒说的那样，萧婳能活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江南萧府。

安葬好祁家的逝者后，萧婳就回到了萧家老宅。

与她前来的还有慕非寒。

“我说了，家妹并不在此，侯爷何必执着？”这是她不知多少次同他说这句话。

但每次都没有任何效果，该走的人硬是不走，每天都会来府门口。

寒风刮在慕非寒的脸上，短短几日的时间他的眉间尽显倦态：“既然她不愿见我，那我便一直等。”

只有他自己清楚为什么执意每日都来，除了萧家他已经想不出萧嫣还能躲在哪了。

萧婳见他如此执迷不悟，直接关上了大门。

大门缓缓关上，慕非寒眼底的光亮也慢慢泯灭。

不知站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的撕鸣声，夜七匆匆赶来。

“侯爷，夫人有消息了！”

第十六章 不识君

此话一落。

慕非寒心猛的一颤，转过身看向夜七：“你说什么？”

夜七喘着粗气将收到的信笺交从怀中拿了出来。

慕非寒火急火燎的将信封直接撕开，目光停留在了信上。

半响后，他抬起眸将手中的信封攥紧在手中，冷声看向夜七吩咐道：“备马去镇江，带上祁夫人一起。”

说完，慕非寒转身便大步离开了萧府。

留下夜七迷茫地看着眼前紧闭的萧府大门。

一夜过去。

天色微亮。

萧嫣便再没了睡意，起身点好灯后披了件白色的冬袍便走出了屋子透气。

也不知何故，她一直都心神不宁。

缓缓抬起头，此时的天空雾蒙蒙的一片，寒风一吹反倒让她清醒了许多。

吹了许久的寒风后，萧嫣才又回到了屋子。

辰时。

明月送来了一套崭新的白色冬袄，一进门脸上就带着笑：“萧小姐，这是殿下吩咐给你的。”

萧嫣看了没看，便委婉拒绝：“不用了还回去吧，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

幸得被北夜寒所救，单是这件事她都无以回报，眼下更不想欠下更多人情。

话刚说完，门外北夜寒就走了进来。

“这衣裳本就是为你而买，今日除了你家姐会来还有一位贵宾要见。”

贵宾？萧嫣心一凝，心里一时间就想到了慕非寒。

但很快这个想法又被她扫去，这种私宴他从来都不会参加，更何况与他而言自己什么都算不上。

慕非寒从来不会因为谁破例。

“如此，那边多谢殿下好意了。”萧嫣收下了那套衣服，但眼里不喜不悲没有变化。

“那本殿先下去准备，待会人来到了派人叫你们过来。”北夜寒满意离开。

等他一走，明月就端着衣服走了上来：“这套衣服定然将小姐的美貌尽显。”

萧嫣微微一笑，没有出声。

坐到铜镜前梳妆时，镜面倒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色。

曾几何时她还是待字闺中的豆蔻少女，每日都会精细梳洗化上淡妆。

后来嫁入侯府后一切都变了，她不再单单是萧家不问世事的二小姐。

成为了人人都羡慕的慕侯夫人，掌管着府上大小事务。

慕非寒曾怪她为何变的整日素面朝天，怪她不似外面的女子一般温柔体贴。

可唯独不问她，有没有受累。

人生若是能重来，她情愿从来不曾见过慕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