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撞上男人黑眸，只轻轻一瞥，瞬间让她从头发丝冷到了脚底。

　　她恍然就想起京中关于裴默的传闻，听说他杀人如麻，冷戾阴暗，凡是落到他手上的人皆是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沈姝兰慌乱至极，连忙捂着脑袋上的血转身朝外跑了出去，而喜堂里其他人见到裴默突然动怒都是心神一紧。

　　裴默抬眼时神色泛着沉：“看什么，本督脸上有画儿？”

　　众人齐刷刷地移开了眼。

　　他起身走到朝着雁笙走去，那高人一等的身形让得铖王妃下意识护住雁笙。

　　裴默却没理会，只临过门前时，玄色鹤氅落在雁笙脚边骤停。

　　“想对沈家做什么，放手去做，本督在别庄与你说的话都算数，若是受了委屈铖王府护不住你，就来城南积云巷找本督。”

　　沈雁笙垂着脑袋没吭声。

　　“沈雁笙。”

　　他低声唤她的名。

　　明明没什么怒气，可雁笙却是头皮一紧。

　　“知道了……”

　　“嗯？”

　　“我说知道了！”

　　“与谁知道了。”

　　雁笙脸颊涨红，“……阿兄。”

　　“乖。”

　　裴默目光回温，伸手轻拍了下小姑娘发顶，

　　“都听见了？”

　　他回首看向厅堂之内，“沈家雁笙从今日起便是本督义妹，本督这人护短，也不怎么讲道理，往后诸位大人和夫人记得叮嘱家中人，平日里多让着我家小孩儿一些。”

　　“她若难过了，本督也不好让大家太开心。”

　　众人：“……”

　　裴默也没管那些人神色，只侧头看向钱宝坤：“今日叨扰钱尚书了。”

　　“不敢，裴督主既然来了，不如留下喝杯喜酒？”

　　“你既盛情，那本督就留下？”

　　周围那些原本瞧见这煞神已经打算走了正松口气的人，闻言都是对钱宝坤怒目而视，就连钱夫人也恨不得能直接挠秃了他头发。

　　钱宝坤心里苦，他就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礼貌客套挽留一句，可谁知道这裴督主不讲武德！

　　裴默见钱宝坤脸上笑容绷不住，哂笑了声：

　　“这喜酒就不喝了，今日扫了钱尚书的兴，晚些时候本督会叫人送贺礼过来，连着本督义妹一起，算是为打搅令郎大喜致歉。”

　　“不用了不用了，督主能来已是喜事……”

　　“那本督留下冲个喜？”

　　“……”

　　沈雁笙偷瞧着钱尚书那瞬间僵硬的脸，哪怕强忍着也险些笑出声。

　　她眉眼刚弯，就对上裴默看过来的目光。

　　他似乎在笑，眸色清润温和，眉弓挑起弧度，朝着她勾了勾嘴角。

　　雁笙连忙眼尾拉平。

　　裴默顿笑，小怂包。

　　“行了，与你玩笑的，本督在这儿耽搁得也够久了，还得进宫去见陛下，就不留了。”

　　“我送督主。”

　　这一次钱宝坤一句废话不敢多说，马不停蹄就跟了上去，亲自将这瘟神送出去。

　　鹤氅翩飞，裴默一行下了门前台阶，外头突起一阵春风，吹得挂在门外的红绸轻轻摇曳。

　　沈雁笙有些呆怔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想着她刚才的那个笑。

　　裴默他……

　　好像是在逗她开心？

第10章小磨人精

　　雁笙心底突然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

　　上辈子自从姨母走后，她被困在那一方小院里日日望着外间落叶，看着春去秋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留意过她是不是高兴，没人在意她是不是哭了。

　　她每一次眼巴巴地等着沈瑾修他们来了之后，不是拿走她仅剩不多阿娘的遗物，就是指责她不够懂事。

　　她疼了，没人过问。

　　她病了，也没人在意。

　　雁笙从最初委屈难过的日夜啼哭，到了后来眼泪都流不出来，她哭坏了眼睛模糊到不能视物，可是直到她死前都没有一个人察觉。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会花费心思来哄她开心。

　　“怎么又哭了？”铖王妃心疼。

　　雁笙声音有些不稳：“姨母，我伤口好疼。”

　　疼的她喘不过气，连呼吸都撕心裂肺。

　　文信侯夫人在旁早就被沈家这事儿给惊呆了眼，此时连忙上前：

　　“沈娘子这伤势瞧着都重，怎么能不疼，不如先带她去钱家后院，我这就叫下人拿了我的牌子进宫去请太医过来？”

　　“不用了。”

　　今日钱家娶亲本是喜事，去请个太医过来算是什么事。

　　铖王妃虽然性子急却也不是不通情理，她扭头说道：

　　“钱夫人，今日实在是不好意思，让我家那混账小子扰了贵府的喜事，雁笙伤得严重，我先带她回府看伤，晚些时候再来与夫人请罪。”

　　“王妃可千万别这么说，都是些误会，谢世子怕也不是有意。”

　　铖王妃想起谢寅脸色泛冷，她没接钱夫人的话，只是说道：“雁笙的伤耽误不得，我这就先走了。”

　　钱夫人也是瞧见沈雁笙脸上那些伤的，这伤随便落在哪个女儿家脸上都是大事，她也不敢留铖王妃，连忙就亲自送着人出去，文信侯夫人也跟了出去。

　　等他们走后那厅堂内才是哗然起来。

　　一群人既然是议论着沈家以外室女充作庶女，还有沈瑾修遗弃亲妹，陆家嫡子和铖王府世子对那外室女另眼相待的事情，同样也对裴默认了沈雁笙为义妹极为惊诧。

　　“你们说，裴督主刚才说的是真的假的？”

　　“那煞神犯得着骗你？”

　　“这倒是，可他怎么会看上那沈家女娘？”

　　这句看上没有半点歧义，反而充满了羡慕。

　　谁人不知道裴默天煞孤星，阴险狠辣，可同样他也位居高位，权倾朝野。

　　裴督主一句话，那便是半道圣旨，哪怕是中书尚书，阁中元老，私下会唾骂裴默奸宦弄权，对他鄙夷至极，可明面上谁敢道他半句不是？

　　这京中谁不眼馋他手中势力，谁不想拉拢于他。

　　可是裴默油盐不进，滴水不侵，可如今居然看上了沈家那女娘。

　　倒是没怀疑裴默对沈雁笙起了什么歪心思，毕竟谁人不知道他是个阉人，只是能得裴默庇护，依旧让人眼红至极。

　　“那沈雁笙有什么特殊的，我瞧着她也不过就那样，那张脸伤成那般模样，指不定就毁了，而且沈家还是个那般烂窝子……”

　　“你可闭嘴吧，不怕裴默寻你？”

　　先前说话那人脸上一虚，下意识左右看了眼，随即紧闭着嘴不敢再议论雁笙。

　　钱家外面，文信侯夫人拉着铖王妃低声道：“裴督主跟沈娘子是怎么回事？”

　　铖王妃摇摇头，她也是一头雾水。

　　文信侯夫人瞧了眼马车上说道：“我瞧着你这外甥女跟沈家那头怕是还有的闹着，若真能得了裴督主的庇护，那是天大的好事。”

　　“谁要他庇护，我家雁笙我会护着！”

　　“是是是，你会护着。”

　　文信侯夫人认识铖王妃多年，自然知道她脾气。

　　见她不高兴连忙不敢多言，只是拉着铖王妃说道：“我知道你脾气急，可是沈家那事儿别太冲动，沈娘子终归还是沈家的姑娘，还有谢世子那边也是，他毕竟是你儿子。”

　　“今日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回去后好好与他说说，别闹得太僵，否则要真是他丢了脸面，连累的是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