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是在三年前。

……

圈子里人尽皆知，顾乔墨爱惨了程希彤。

两人青梅竹马，年少相知。

他曾跨越两个城市只为给她送一碗她想吃的酒酿汤圆。

也曾包下最大的广告牌，捧着鲜花向全城宣告他对她的爱意。

他为她打过架，吃过醋，做出过承诺，许下过一生。

身边的兄弟总调侃他：“顾乔墨，一款专属于程希彤的恋爱脑。”

那时的她，有深爱她的男友和宠爱她的父母。

人生的分岔路在三年前。

一场车祸让程希彤成为了植物人。

医生说，她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父母和顾乔墨都疯了。

很多人都说，如果不是程希彤还有呼吸，只怕顾乔墨会随时为她殉情。

那段时间，他颓废无比，抽烟酗酒，快折腾掉自己半条命。

父母也是每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

直到陶思出现。

那个和她长得有六七分相似的女孩。

这张相似的脸，给了濒临崩溃的顾乔墨一丝最后活下去的生机。

于是他把陶思留在身边，让她成为了程希彤的替身。

而失去女儿的程家父母，看着那张和女儿极为相似的面容，也将对程希彤所有的愧疚和爱全都付诸在了陶思身上。

直到三个月前。

原以为永远不会醒来的程希彤，醒了。

父母喜极而泣，顾乔墨欣喜若狂，说要给她补一个最盛大的婚礼。

似乎一切都跟三年前没有差别。

可是，原来变化却早在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中产生。

陶思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要跳楼自杀。

而他们，竟然全部都跑去救她。

安静的化妆室，程希彤想起刚才父母满脸焦急的样子。

从前，他们只会因为自己着急成那样。

她从小受尽父母宠爱，哪怕是稍微受凉，打了个喷嚏，他们都会急得团团转。

怕她在学校受委屈，总是时不时就要去看她。

顾乔墨更是从小到大都将她捧在掌心，护她护到没有一个人敢近她的身。

这样的父母，这样的未婚夫。

居然在婚礼当天，丢下她一个人。

陶思，在他们心里真的只是她的替身吗？

程希彤换下婚纱，一个人出去安抚宾客。

她强撑着体面，说因为身体不适，婚礼改期了。

这样的理由糊弄不了所有人。

有同情的目光朝她投来，程希彤强迫自己不去

把所有人都送走后，她得知陶思被救下了，但受伤送去了医院。

犹豫了许久，程希彤还是去了医院。

说到底，自己昏迷的这三年，是陶思代替她陪在父母和顾乔墨身边。

现在陶思心里不平衡，很正常。

父母和顾乔墨担心她出事，也很正常。

程希彤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可当提着水果站在病房门口，看到里面温馨的画面时。

她怎么也劝不了自己，这很正常。

程母把陶思抱在怀里，红着眼说：“思思，你吓死我了，以后别犯傻了。”

陶思那张跟程希彤相似的脸上满是泪水，神色似有委屈。

而顾乔墨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坐在一旁，将手上的石榴皮扔进垃圾桶，而旁边桌上，有一整碗剥好的石榴。

程希彤浑身一颤。

有些回忆不合时宜的闯入脑海。

以前程希彤也喜欢吃石榴，但不喜欢剥。

顾乔墨就把她抱在怀里，将剥好的石榴一颗颗喂给她。

“祖宗，也就只有你能让我心甘情愿伺候。”

而此刻，他给另一个女人剥了一整碗石榴。

明明里面是她的亲生父母、爱惨了她的未婚夫，可程希彤却无比清晰的感觉到。

自己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第二章

她终于看不下去，将水果扔在门口，狼狈离开。

最后，程希彤一个人回了家。

当晚，父母和顾乔墨都没有回来。

直到三天后，他们才终于出现，却是带着陶思一起。

程希彤一下楼，就看到陶思站在顾乔墨身后，怯怯的看着她。

她当场僵住。

顾乔墨将陶思护在身后，似乎是在安抚她的不安，“小希彤，陶思她刚出院，没地方住，一个人也不方便，只是来家里借住一段时间，好吗？”

在程希彤成为植物人的那些年，陶思便是住在这栋别墅，只是程希彤醒来后，她就搬走了。

“程小姐，对不起。”陶思颤抖着开口：“上次我不是故意破坏你的婚礼，我只是……只是太难过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程母连忙安慰：“思思，我们都不怪你。”

陶思还是低着头，一副很怯懦的样子，“以后我会正视自己的位置，不会再打扰你们了，只是我现在住的地方有流氓骚扰我，我很害怕，等找到新房子，我就搬走……”

程父也劝程希彤：“小希彤，就收留她一段时间吧，思思无父无母，怪可怜的。”

可怜。

他们都用这两个字把她高高架起。

仿佛程希彤不答应，就是冷血无情。

她的指尖深陷在掌心，带来一阵阵刺痛。

最后，程希彤只得白着脸，僵硬的点头。

晚上。

父母做了一大桌子菜，程希彤站在餐桌前。

看着桌上的水煮鱼、宫爆鸡丁、麻婆豆腐……

她迟迟没有落座，因为，这些全是她不爱吃的辣菜！

直到顾乔墨走过来：“小希彤，怎么不坐。”

程希彤欲言又止，坐下后，却不知道该如何下筷。

倒是陶思坐在顾乔墨的另一边，吃的很满足。

“思思，你刚出院，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鱼，多吃点。”

程母一边说一边宠溺的给陶思夹了一块鱼。

陶思笑着接过来，却在吃的过程中不小心被鱼刺卡住了。

顾乔墨立刻放下筷子。

“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动作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背部，顺手给她递了杯水。

父母也一脸关切的望着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陶思身上，甚至都没人注意到，程希彤几乎没怎么吃饭。

她看着这满桌陶思爱吃的菜，忽然有些认不清。

到底谁是谁的替身。

程希彤默默的上了楼，但没有人发现。

她呆坐在房间里，想着刚醒来时，听身边朋友谈起陶思。

他们说顾乔墨那时绝望的快死了，才把陶思留在身边，让她穿跟自己一样的裙子和鞋，留一样的长发，喷上一样的香水……

一开始，他对陶思算不上好，甚至说得上喜怒无常。

陶思穿着不合适的高跟鞋，脚磨破了也不敢跟他说，对香水过敏，身上起了红疹也还是天天喷。

后来，有一次在国外，顾乔墨所在的地区地震，他被困在废墟中。

陶思疯了一样的在废墟中找了三天三夜，险些去掉半条命，才终于带着救援队找到了他。

那次之后，也许是终于感动了顾乔墨，他对她逐渐没再那么恶劣。

而陶思也始终伏低做小，卑微的陪在他和程希彤父母身边。

最后他们全部都接纳了她。

可偏偏是这个时候，程希彤醒了。

程希彤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没醒，陶思是不是就真的会取代她？

得到父母的关心，得到顾乔墨……全部的爱。

她下意识觉得心痛，只能强迫自己不再去设想。

半夜。

她腹痛了起来。

今天，是她生理期的第一天。

程希彤痛的脸色惨白，强撑着下楼给自己倒热水。

客厅安安静静的，她只开了厨房的一盏小灯。

程希彤将红糖倒进锅里的热水，疼得眉头紧锁。

“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顾乔墨低沉的询问。

第三章

一走过来，他才发现程希彤在煮红糖水。

他一怔，似是终于想起了什么。

今天是程希彤来生理期的日子。

可晚上，做的都是她不爱吃的辣菜。

脸上闪过一丝懊悔，他连忙将程希彤抱进怀里，语气一如当初温柔，“今天生理期第一天对不对，很痛吗？”

程希彤靠在他怀抱里，却只觉得，这个怀抱，好像变冷了。

从前，顾乔墨将她每月生理期记得比他自己的生日都要牢。

每月这个时候，他都会为她准备好一切。

红糖水、止痛药、暖宝贴……不愿让她疼半分。

甚至因为照顾的太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