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出什么事了？”

闻声，林若烟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抓住她的手：“云声，外面都在传离萧通敌叛国，但你知道他的，他断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通敌叛国’四个字砸下来，褚冷烟眼前一黑，更多的是怒火。

他们楚家满门忠烈，如今兄长刚刚入土，尸骨未寒，竟有人如此栽赃污蔑！

褚冷烟压着情绪，沉声道：“嫂子放心，我不会让哥哥蒙受不白之冤。”

说完，她便匆匆转身，去见圣上。

却没想到，刚到殿前就被岑则骁拦住了去路。

“你是为了楚萧将军的流言一事来的？”

不等褚冷烟回答，他又开口：“清者自清，此等小事不得打扰陛下。”

褚冷烟急道：“你既知晓，便该明白这事关我楚家与兄长的清誉，不是小事！”

岑则骁面无波澜：“那也抵不过公主大婚之事重要。回去吧。”

他拦住自己，是怕她耽搁了他的婚事！

褚冷烟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凉透了，但自己不能就这么走！

她收回看着岑则骁的目光，撩起衣角直直跪在地上：“臣褚冷烟，求见陛下！”

“臣褚冷烟，求见陛下！”

……

褚冷烟一遍遍重复着，只求殿内的人能听到她的呼声。

然而，直到岑则骁也离开，天色深黑……依旧没能喊开那道殿门。

这时，大太监弯着腰走上前：“小将军，陛下早已安寝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褚冷烟抬头，殿内早已烛火熄灭，一片漆黑。

过了片刻，她僵硬地从地上爬起来。

久跪的膝盖仿佛被撕裂一般，站起那一刻，褚冷烟差点摔倒。

但她倔强地避开太监的搀扶，硬撑着一步步走向宫外。

宫门口，灯笼的光拉长了白衣男子的影子。

褚冷烟抬眼看去，只见岑则骁站在赤红宫门旁，在微光中冷峻得如同仙人。

而岑则骁的视线则是落在她膝盖的血污上，眉心微蹙。

褚冷烟跟着垂眸去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膝盖被划破，血凝固在白色的布料上，深红一团。

她没在意，重新抬头看向岑则骁：“帝师，还是来劝我放弃的？”

岑则骁敛了眸色，刚要开口。

突然，他身侧的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一身鹅黄贵装的少女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萱忆公主站定在岑则骁身侧，对褚冷烟温柔一笑：“楚小将军误会了，帝师是来送我回宫。”

第4章

褚冷烟怔怔地看着他们。

宛如温水般柔软的公主与冷冽的岑则骁站在一起，竟说不出的相配。

本该是岑则骁妻子的褚冷烟，如今却好像是多余的人。

萱忆公主笑着说：“说起来，本宫和夜白的事情，还多亏楚将军成全。”

何来成全？

是岑则骁不要她了……

褚冷烟不想再去想这些：“臣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先告退了。”

说完，她头也不抬径直离去。

纵然心伤，但她不能怯懦，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做。

却不想刚进家门，随后而来的就是一道圣旨——

“楚离萧战死，丽阳关无人镇守，特封楚君仪为大将军，五日后率军出征。”

褚冷烟心一震，不敢相信。

一旁，三婶也红了眼：“君仪腿疾那么重，岂能上战场？！”

楚君仪却只是说：“除了我，楚家又还有谁呢？”

话至此，屋内一片静默。

褚冷烟盯着那抹明黄很久很久，才说：“还有我。”

“云声……”

楚君仪想说些什么，却被褚冷烟打断：“三叔，我姓楚，这本就是我该承担的！”

说完，她便拿过了圣旨，转身离去。

次日。

褚冷烟翻出许久不曾穿过的官袍，上了早朝。

朝堂上，不少官员见到她便开始议论纷纷，褚冷烟全当做没听见。

忽然，一道白色衣角从她视线一处飘然而过。

褚冷烟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唯一敢在宫内穿白衣的官员只有帝师岑则骁。

没过一会儿，大太监高喊着“陛下驾到”。

褚冷烟看着坐在龙椅上的明黄身影，从官员中走出，跪在地上：“陛下，臣愿披甲，替三叔出征！”

此话一出，殿内霎时沉寂。

包括岑则骁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她身上。

突然，一位文官打破了寂静：“胡闹！你一个女子，上战场有什么用？”

褚冷烟抬头看去：“我十四岁就上战场杀敌，统领了三次全胜之战，为何无用？！”

“那也不过是仗着你父亲与兄长的庇护，如今竟还敢拿出来炫耀？”

其他的官员也跟着反驳，却都被褚冷烟一一怼了回去。

文官们哑口无言，只能看向岑则骁：“帝师，这事您怎么看？”

褚冷烟也看向他，期望岑则骁能站在她这边，哪怕保持中立！

岑则骁却说：“身为将领不是光会厮杀就够了，还需冷静的情绪和随机应变的统战能力。”

“这些，褚冷烟还不够格。”

“岑则骁！”褚冷烟急切喊出声。

“够了。”皇帝冷声打断，“楚君仪出征一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便挥了挥衣袖离开了朝堂。

“退朝！”

随着大太监的喊声，满朝官员往外走去。

褚冷烟呆站在原地，直到岑则骁越过身侧之际，她突然开口：“救下三叔对你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楚家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岑则骁没有任何解释，大步扬长离去。

褚冷烟回头凝望着他挺阔的身影，怎么都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

不知道是怎么出的宫，她站在将军府门口，看着有些泛旧的牌匾，一步也迈不出。

她想要也以为自己护住亲人，却什么做不到。

最终，她转身离去，前往了上元寺。

以往只要家人出征，自己都会来此处祈祷。如今，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上元寺内，香火鼎盛。

走进佛堂，褚冷烟看着悲悯的鎏金佛像，心中的情绪一涌而出。

想到死归的兄长，边关的父亲，还有即将登上战场的三叔……

所有情绪纠缠在一起，让褚冷烟无措。

她跪在蒲团上，默问：“佛祖，如今我该怎么办？”

许是褚冷烟跪了太久，引起了一位老和尚的注意。

他走上前双手合十一拜：“施主心有疑惑，求签可解。”

顺着他的目光，褚冷烟看向蒲团前的签筒。

她伸手拿起，一边摇晃着签筒，一边在心里询问楚家所有出征之人是否能平安无事。

突然，一支从中跳出，掉在地上。

褚冷烟捡起一看，心猛地一跳。

只见上面写着：“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签字朱砂书写，血红一片，如此刺眼。

无尽的恐惧瞬间包裹了褚冷烟，她拿着竹签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慢慢握拳，最终签子被她生生握断。

天色将黑，褚冷烟才回到府邸。

刚进门，一个小小的身影踉踉跄跄跑出来，扑到褚冷烟的腿上。

“姑姑，爹爹怎么还不醒啊？我想让爹爹陪我玩。”软软的小孩仰起头天真的问道。

此话一出，褚冷烟通红的眼眶好似溢出悲伤，她弯腰抱起侄子楚元：“爹爹累了，往后……姑姑陪你。”

说完，便往里屋走去。

屋内，三叔楚君仪和楚母正说着什么。

见她进来，楚君仪开口询问：“云声，你可曾见过这个东西？”

闻言，褚冷烟视线落到桌上那枚刻着鸾鸟的金属饰品上。

她记得，这是楚离萧出征前，岑则骁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