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并非仲秋大宴，是以顾行简并未同行，宁棠乐得自在。

往日宫中一派森严，到了八月却是处处都透着喜气，往昔暗潮涌动皆被喜乐祥和所取代。

还未到长信宫，便传来悠悠丝竹琴瑟之声，宁棠只觉萦耳动听，心境都畅快几分。

“城阳侯夫人到。”

传信的小太监一脸喜意，宁棠见他忽而温柔一笑。上次入宫便是他带着自己去各宫行礼拜见娘娘，如今再见很是亲切。

“见过公公。”

“夫人莫多礼，娘娘已等候多时，您快去吧。”

说完，小太监迎着宁棠入了长信宫。

第84章宫宴

宁芸宁正在宫中焦急等待，身旁是坐得笔直的沈千柏。

一见到宁棠，二人齐齐站了起来。

“棠儿。”

宁芸宁走到宁棠身边，还未等她行礼便一把将人按住：“怎的穿得这样素淡？姑母上次不是给了你好些首饰头面，难道就没一件喜欢的？”

“彩笄，去本宫妆匣将那支宝碟赶花顶簪，同鎏金百花冠拿来……”

“还有昨日制好的宫装，都一起送过来。”

宁芸宁摩挲宁棠面颊，心疼得不行。

便是在宫中，她也听见那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一想到她自幼带大的姑娘在侯府被人欺负成这样，宁芸宁便觉心口生疼。

“柏儿，过来给你阿姐请安。”

“姑母。”

宁棠忙拉开她的手，慌忙福身拜见三皇子。

“阿姐莫这般，都是自家人如此客套，反倒远了情分。”

沈千柏虽还未到十岁，但行事进退有度，又极为聪慧伶俐。

他将宁棠虚扶起，笑着道：“若是受了阿姐这一拜，柏儿怕要被母妃打手板。”

“混小子。”

摸了摸三皇子面颊，宁芸宁推着沈千柏让他找地方玩去。

“柏儿性子爽朗又敬重姑母，很有几分阿兄小时候的样子。”

“若像你阿兄那般省心便好了。”

将宁棠带到妆台前，宁芸宁为她摘下头上步摇，又亲自将彩笄送来的百花冠为她戴上。

看着铜镜中的宁棠，她忽然红了眼：“当初姑母不让你嫁，你非是要嫁，如今可是悔了？”

“不悔。”

宁棠抿唇一笑，眼中带着只有见到宁芸宁才会出现的撒娇和柔软。

“这世上最无用的便是悔恨二字，棠儿从不看过去，只谋前路。”

“且有姑母护着，棠儿不怕。”

宁芸宁闻言强笑着道：“若姑母能护得住，你如今也不会还在侯府蹉跎了。”

二人深知对方艰难之处，未免亲人伤心，只能各自咽下苦楚。

同彩笄一起帮宁棠换了宫装，宁芸宁叹息：“那日印公去侯府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会突然暴毙？且我听宫中太监说，他被人发现的时候混似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竟是一夜之间血气尽失，尸首干干瘪瘪，同白日大不相同。”

宁棠惊讶抬头，似是没想到当中还有这桩蹊跷事。

她垂眸不语，芸妃见状将身边人都屏退下去。

将段宜亭到侯府那日的所作所为，以及自己把披帛浸过红蓝花水一事告知芸妃，说完宁棠颇为担忧：“也不知是不是我……”

“嗤。”

宁芸宁冷笑一声：“若只凭这点手段便能将印公祸害至那般境地，这些年来他早不知死过多少回了，你莫害怕，同你无关。”

“据你所说那日并未发生什么奇特之事，想来是他不知在何处中了谁的暗算。那等惨状，也不知是何人手笔。”

轻轻拍了拍宁棠的手，宁芸宁眼带忧虑：“如今宫中尚且人人自危，你远在侯府，让姑母如何放得下心？”

“棠儿有自保手段，姑母莫为棠儿担忧，倒是顾妃愈发得宠，有时竟能压过皇后一头去，如今局势有变，也不知她会如何对付您。”

“宫里事无需你操心，你只管护好自己便罢。”

重新给宁棠打扮一番，小姑娘如今朱唇榴齿、明眸善睐，比先前来时不止艳丽百倍，宁芸宁心中这才舒服了些，拉着人走出长信宫。

“那顾曼于宫中斗不过我，便想着将手伸回侯府折腾你，棠儿且看姑母今日如何帮你出气。”

宁棠乖巧跟在她身后，闻言也不劝慰，任由芸妃发泄。

御花园中粉黛飘香，不仅六宫嫔妃尽在，就连上京门第稍微高些的世家主母，及大家小姐也都盛装出席，一时间说百花争艳亦不为过。

宁芸宁方一入场，便有不少人围上来拜见行礼。

顾曼坐在皇后下手，冷眼看着二人。

“顾妃这般早就到了？”

拜见过皇后同几位娘娘后，宁棠走到顾曼面前:“臣妇拜见顾妃娘娘。”

宁棠站在芸妃身后，笑着向顾妃行礼。

“棠儿怎么这时候才过来？本宫等你许久了。”

亲热将人拉到身旁，顾妃笑着道：“你许久不入宫，阿姐想见你一面比面圣还难，好在如今看你气色不错，阿姐也算放心。”

让宫女搬了绣墩在自己身旁，顾妃满面和气邀宁棠入座。

宁芸宁笑得明媚：“还是顾妃疼你，比我这做人亲姑母的不知好上多少倍，便是你入了宫未给顾妃行礼，也从不曾怨过你。”

“且知你身子弱，侯府众多事也不让你费心，府外生意有姨娘操持，侯府内宅又有宫中女官代为打理，我这嫡亲姑母也是做不到这一点。”

“快，还不谢谢顾妃？嫁入侯府这么久都不曾给她敬过茶，真真不知礼数。”

让彩笄送了软垫来，宁芸宁接过似笑非笑丢在顾妃面前。

宁棠提着裙摆幽幽跪了下来，彩笄又送上一盏茶：“棠儿见过顾妃娘娘，娘娘万福……”

顾曼面色阴沉，看着宁棠举在面前的茶许久未动。

周围人看似各忙各的，却都暗暗关注着这边。

见宁棠跪在顾妃面前时，几个夫家身居高位的世妇，默默于心中暗忖顾妃年轻气盛，沉不住气。

不过是在宁芸宁手中落了几次下风，便连面子情都懒得回护。还让人在如此场合，将这杯六年前就该敬的弟媳茶逼至面前，实在愚蠢至极。

再想到她一个外嫁女插手侯府内宅事，又个个心中不屑。

顾曼勾着唇，僵笑着接过抿了一口。

“还不扶城阳侯夫人起身？”

彩笄将宁棠扶起，宁芸宁幽幽叹息：“顾妃ʟᴇxɪ心疼城阳侯才爱屋及乌，莫说是你，便是府里那位淫奔的侍妾，待其也格外宽厚。不仅没怪罪她丢了天下女子的脸面，还给她银钱开了铺子。”

“若圣上知晓，定会欣慰顾妃平易近人，与民同乐。”

顾曼眸子眯起，眼露不悦。

后妃插手商贾之事，实非正道，她辩无可辩。

宁芸宁继续感叹：“据闻那女子颇通些神奇术法，不仅让顾妃同侯爷格外看重，做出的那些个物件也是极好的。”

“夏日制冰便罢了，那焕颜斋的东西才真真令人惊艳，就是听说不太容易得，甭管皇族世家，就是捧着银子上门也不见得能买到。”

顾曼脸色渐渐阴沉：“若芸妃喜欢，本宫送你一套又如何？”

宁芸宁道：“怎好凭白拿了顾妃的东西？且皇后娘娘德妃贤妃俱在，本宫又哪能越过几位娘娘独占呢？”

顾曼捏紧了拳，强笑出声：“这天下至宝哪有皇后娘娘得不到的？焕颜斋不过一个小小胭脂铺子，不值得娘娘们看在眼里。但既然芸妃今日提起，本宫明日让人送几位娘娘些，也好赏玩赏玩。”

“多谢顾妃。”

宁芸宁眉眼含笑，冲着宁棠道：“瞧瞧，瞧瞧，顾妃为人向来爽朗，本宫实是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