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彻底慌了神，她语气急促：“不要，不要去追了，放过他们吧。”

“让这一切都止于我好不好？就当都是我做的好不好？求求你，放过他们……”

“求我？”

贺煜悲凉地笑起来，他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眼见陆羲跌倒在他脚下，他索性半跪了下去，抬手撕开了衣襟，他捏着陆羲的下巴逼着她抬头直视着胸前那狰狞又丑陋的疤痕：“你拿什么求我？你凭什么求我？”

陆羲痛苦地闭上眼睛，可这看在贺煜眼里却成了心虚，他笑起来，声音里却都是绝望，陆羲，既然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肯看我一眼，那恨我吧，恨我一辈子吧。

他仿佛最后一次般轻轻抚摸着陆羲的脸颊，动作旖旎又温柔，说的话却满是恶意：“我不会放过他们，我会把他们全部抓回来，你不是看重陆家胜过一切吗？那我就当着你的面，把他们一个个，碎尸万段。”

第279章你在胁迫我

陆羲从未想过会从贺煜口中听见这么可怕又残忍的话。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我的家人里有你的至交知己；有你的授业恩师；我娘还亲手为你做过衣裳，贺煜，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我为什么说不出来？！”

贺煜失控的嘶吼，可一句过后声音便低哑了下去，他抬手遮住脸，仍旧有自嘲溢出来：“你们所有人，对我的好哪怕只有一丁点，都要我十倍百倍的还，萧家是，陆家是，连我母亲都是……我不是说不给，但到底要给多少你们才能满意？”

他抓着陆羲的肩膀：“陆羲，我把血肉割出来给你们好不好？”

“不是这样，不是的……”

“就当你不是吧……”贺煜闭了闭眼，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你说我欠陆家的，六年前我已经拿命还过了，时至今日，仁至义尽。”

陆羲绝望的呜咽一声，她想和贺煜解释当年的事，想告诉他那件事真的不是陆家所为，他想告诉他，她整个陆家从未想过要从他身上得到回报，他们对他的好只是心疼他。

心疼他生来无父年幼丧母；心疼他孤苦一人长大；更心疼他连句话都无人可说……

可她有那么多话想说，却找不到一条证据能证明。

无力席卷全身，陆羲抬手捂住脸颊，许久许久之后才再次看向贺煜：“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吧？”

贺煜木然地应了一声，他骗了自己太久了，已经骗不下去了。

“陆羲，因果循环，”他站起来，晃晃悠悠往外走，“这兴许是你的报应。”

他抬手去开门，已经不想再和陆羲说任何一个字了。

“煜郎。”

身后却陡然响起陆羲的声音。

贺煜开门的手瞬间凝在了半空，煜郎……真是恍如隔世。

他以为自己和陆羲都忘了那两个字了，可在听见的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却是陆羲第一次喊出口时那含羞带怯，面若桃花的模样。

那当真是人间绝美。

可时隔六年再次听见，却只剩了嘲讽。

“陆羲，没用的，我不会放过他们，绝对不会。”

陆羲似乎已经平静了下去，她似哭还笑般叹息一声：“我只是想让你再回一次头，我还没有看够你。”

明明满心都是愤怒和仇恨，可贺煜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他何尝看够了陆羲呢……

他转过身去，一点寒光却映入眼帘，陆羲手里正握着一把锋利的刀片。

短暂的怔愣过后他控制不住地笑出来，声音却宛如悲鸣：“怎么？我不肯放过他们，你便要再杀我一次？”

他摁着心口，明明那里疼得人说话都没力气，他却越笑越癫狂：“你想刺我哪里？人身上的这些要害，你想扎哪里？要不要我给你找个位置？”

他没有躲，反而更往前一步，他今天就看看陆羲能不能真的下得去手，是不是真的能为了陆家而亲自动手杀了他。

“就在心口这里可好，当年这伤没能杀死我，现在再补上那一下如何？”

陆羲却没有动，她只是跟着笑了起来，却是笑着笑着眼角就有了水光：“煜郎，我一直以为有些话是可以说清楚的，可现在才知道，真的会百口莫辩。”

她没握着刀片的手隔空摹绘了一下贺煜的脸，神情一点点淡了下去：“我解释不清楚，但还是希望你能明白，纵然世人心思驳杂，可总有人不曾图过回报。”

“陆家的旧账你放不下就不要逼自己了，就当我真的做过吧，我今天就都还给你。”

贺煜一愣，不祥的预感翻涌上来：“你要干什么？”

锋利的刀片已经被陆羲对准了心口，“可他们真的是无辜的，放过他们吧。”

贺煜下意识靠近，却又被陆羲骤然逼近心口的刀刃逼退。

他看着陆羲，终于明白过来这是一场威胁，他止不住的颤抖，语不成调：“你拿这种事来要挟我……你拿你的命来要挟我！”

他几近崩溃：“你明知道你对我多重要，你还要拿自己来胁迫我……陆羲，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对不起……”陆羲绝望地闭上眼睛，贺煜的痛苦她感同身受，可是——

“我别无他法。”

两边都是我的挚爱，我能怎么办？

我当真是想都护着你们的，可是我做不到，唯有如此了……

她抬手狠狠扎下——

“我不抓了！”

贺煜嘶吼一声，他那么愤怒和委屈，可不管多痛苦，他终究还是在心爱之人面前低下了头。

陆羲苦涩地扯了下嘴角，她就知道贺煜会答应，可动作却没有停下，刀锋笔直，狠狠扎进了心口，贺红的血花瞬间绽放在胸前，刺得贺煜眼睛生疼。

他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不敢置信的把陆羲搂进怀里，他都答应了，他都答应了啊，为什么还要刺下去？为什么还要刺下去？！

是我答应的太迟了吗？是不是我答应得太迟了？

“陆羲，不要，不要……太医，太医！”

陆羲艰难地动了下手指，很想再和贺煜说点什么，可五脏六腑却忽如火焚，剧痛瞬间夺走了她的神志，她只来得及再看一眼贺煜，便软软地垂下了头。

“陆羲别睡！”贺煜惊恐出声，他将人紧紧笼进怀里，“别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醒醒……太医，太医！”

钟白和薛京连忙冲进来，眼见陆羲浑身是血躺在贺煜怀里，都震惊地顿住了脚。

“这是怎么了？”

“太医，快传太医！”

贺煜仿佛失了智，机械地重复着那句话。

钟白没敢多问，慌慌张张跑去寻人。

船舱外却热闹了起来，王沿挤进门里：“原来她就是这场灾乱的罪魁祸首，这样的人活该千刀万剐，怎么能宣召太医救人？”

“正是，”荀宜禄一拱手，“皇上，请您即刻下旨将她悬尸示众，以告慰枉死的冤魂。”

贺煜只是抱着陆羲，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呆坐着，直到朝臣纷纷附和，那一声声“悬尸示众”震耳欲聋，他才慢慢转过头来：“你们说什么？”

老安王只当他没听清，下意识开口重复：“众人都以为，此等逆贼合该悬尸示……”

“她又没死，悬什么尸？！”

贺煜爆喝一声，他弯腰将人抱起来，他的陆羲还有气，只是微弱了一些，还救得过来，一定救得过来！

他起身就往外走，他要给陆羲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能让太医安心救治的地方。

荀宜禄下意识上前拦住：“皇上，这是罪人……”

“我没说是她，谁敢给她定罪？”

贺煜看着他，眼底竟仿佛有血海汹涌，那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神情，荀宜禄被惊得心神一颤，嘴边的话再没能说出来，眼睁睁看着对方就这么把人带走了。

贺煜清楚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就近找了间屋子将陆羲送进去，一进门就让禁军将这里团团围了起来。

他俯身将人护在怀里，发誓般低语：“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谁都不行……”

廖扶伤被钟白生拉硬拽拖了进来：“皇上，太医来了。”

贺煜抖着手抓住了他：“救她。”

廖扶伤已经看见了陆羲胸前的血迹，不敢怠慢，当即就剪开衣衫去查看伤口，可随即就愣住了。

“皇上，这伤不致命，动手之人极有分寸，只是皮肉伤。”

第280章是我不要你的

贺煜一瞬间觉得自己耳鸣了，好一会儿才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出声，可耳边仍旧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你说什么？什么叫极有分寸？”

钟白失声道，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很难看。

廖扶伤神情复杂，他又看了一眼陆羲，对方的脸色的确有些不对劲，呼吸也异于寻常，可那伤的确不重。

迟疑片刻他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