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就明白贺瑄的意思，他想为贺家讨个公道，但又怕惩治了人之后让贺家被人记恨，所以打算另外寻摸一个借口发作。

　　自己一身的伤痛，还能为贺家思虑如此周全。

　　陆音看着咕噜噜冒泡的药汁无声地叹了口气，贺瑄有时候真的很心软。

　　可这样心软的人，却因为一桩悔婚折磨了她那么多年，可能人和人的分量终究是不一样的吧。

第263章差一点点就看见了

　　第二天一早，太守带着扬州官吏觐见，不过半刻钟就苍白着脸被人拖了出来。

　　陆音没进去，但隔着门板仍旧听见了朝臣的慷慨激昂，面对众人的指责，太守根本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就算有，他也没有胆子和世家对着干，宁肯吃了这个亏。

　　因为玩忽职守，他被贬为淮州知府，日后应该不会再有起复的可能，仕途算是绝了。

　　贺瑄果然是给了贺家一个很好的交代。

　　此事一了，龙船下午便起程继续南下，为了安抚当地百姓，贺瑄强撑着去了甲板上，他刚一出现百姓们就欢呼了起来，他们对皇帝并没有多少别的感情，但谁都知道一旦皇帝出事，他们都会跟着遭殃。

　　眼下看着对方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龙船上，多少都觉得自己逃过一劫，那欢呼声就真心实意了起来。

　　贺瑄靠在栏杆上，脸上倒是无悲无喜，只是目光一直落在人群里，有朝臣和他说话他也没怎么理会。

　　龙船很快顺着水流出了城，船上的朝臣和命妇逐渐散了，围观的百姓也慢慢没了影子，贺瑄却仍旧站在甲板上，孤零零的仿佛一杆长枪。

　　陆音给他披了件衣裳，和他并肩站在了一起：“咱们走得其实很突然，夫人她未必得到了消息，我们可以再等等”

　　贺瑄目光扫过水面，半晌才摇了摇头：“不用等了，我其实知道她不会来。”

　　若是真想见他，昨天晚上就不会那么轻易离开，既然离开了，昨天之行自然就不是为了见他。

　　眼下对方想要的他都已经给了，自然连来这里的理由都没了。

　　他收回目光，牵着陆音的手慢慢往回走，语气里带着点自嘲：“其实这样也好，这么多年我也过来了，现在要是突然多那么一个人在我身边，我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

　　话说的释然，仿佛真的放下了这个血亲，只是这里头究竟有几分可信，便谁都不知道了。

　　陆音没有拆穿，陪着他回了议政厅。

　　恰好太医来换药，她便进了内间，随手将贺瑄换下来的衣物收拾一下，可这一收拾她才反应过来，这是个查找图纸的绝佳机会。

　　贺瑄的房间她已经翻了个七七八八，仍旧没发现图纸的影子，说不定就被送来了议政厅。

　　她借着收拾衣物的幌子开始四处翻找，只是书里没夹着，箱子盒子里也都没有，床底柜顶更是不见影子，那薄薄的一张纸实在是太容易藏起来了。

　　她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桌案时顿了顿，会不会东西根本没藏起来，就和那堆折子放在一起？

　　她虽然来往议政厅数不清多少回，可宫规森严，她看见那些东西会本能地回避，甚至于折子就在眼前她都不会有打开的念头。

　　可眼下为了寻那张图纸，她不得不去翻找了。

　　她侧头看了一眼外头，太医刚换完药，正在包扎伤口，伤口太过狭长，想包起来怎么都要点时间。

　　她在心里算计着时间，快步走到桌案边抬手就翻了起来，冷不丁瞧见折子最底下压着张纸，有复杂的工笔痕迹隐约透出来，她心里一喜，连忙抬手拿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候外头禁军忽然呵斥了一声：“龙船行进，闲人退避！”

　　她手一抖，瞬间碰倒了一摞折子，好在她及时回神，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只有最上面的一本掉了下去，也没有引起很大的动静。

　　她松了口气，扶正折子后连忙将那张纸打开看了一眼，却只是一张运河图，她心里很失望，随手将图纸放回去这才弯腰去捡那掉落的折子，一眼就瞧见上头写着陆家两个字。

　　陆家如今已经落魄成这副样子了，朝里还有人惦记着他们？

　　她心里生了好奇，正想看得仔细一些，外头忽然响起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陆音不敢再看，连忙合上折子走到了一旁的书架上，抬手理了理上头的竹简。

　　“做什么呢？该用饭了。”

　　陆音镇定自若地回头看了一眼，神情里没有一丝异样：“看着有些乱，就理一理。”

　　贺瑄目光扫过桌案，瞧见折子都合得好好的这才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让他们收拾吧，你每日里要应付那么多命妇已经很辛苦了。”

　　陆音顺势跟了出去：“那待会让玉春收拾……用膳前先让人把药熬上吧。”

　　贺瑄脚步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抗拒：“其实这种皮肉伤喝不喝药都是一个样的。”

　　可那药最主要的作用还是滋养心脉，贺瑄是一定要喝的。

　　陆音便装作没听见，自顾自让人下去熬药了，贺瑄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句什么，大约还是不想喝的，但陆音端过来的时候他也没拒绝，只是喝完之后眉头一直拧着。

　　这药里党参的分量重一些，熬出来就比旁的药都要苦，贺瑄每次喝完都要缓上好一会儿。

　　好在陆音这次早有准备，接过药碗就往他嘴里塞了颗糖。

　　嘴里苦味缓解了，贺瑄却愣住了，抬眼看着她怔了许久都没移开目光。

　　陆音有些茫然：“怎么了？”

　　贺瑄这才回神，慢慢摇了下头：“没什么，想起了一些幼年往事，不提也罢。”

　　幼年往事，想必又是和贺夫人有关。

　　陆音叹了口气，她并不想勾起贺瑄的伤心事。

　　好在钟白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什么人？再靠近龙船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明明离得不算近，这声厉喝却仍旧闷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