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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菀不敢耽误,立刻说:“后面地势比较平坦,左前方我们刚刚走过,是一个斜坡,右前方的树要密集一些,间隔在一米左右……”
苏菀话没有说完,沈穆安就扛着她朝右前方跑了起来。
苏菀整个人倒栽下来,脑袋很快充血,沈穆安的肩膀又硬,苏菀的肚子被硌得很不舒服,但她顾不上这些,箭镞射进树干的声音如影随形,说明那些人还紧跟着他们不放,她只能克服不适努力看清前面的情况,及时提醒沈穆安躲避障碍。
就这样跑了不知道多久,沈穆安脚下突然踩空,失重感陡然袭来,苏菀终于忍不住惊叫出声,沈穆安拔出随身带的匕首插进岩壁,两人又下滑了十来米,终于停下来。
苏菀惊魂未定的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后说:“这下面好像是个很大的山洞,我们从上面裂缝掉下来了。”
这个裂缝不大,最宽的地方也就两米,平日山中无人进出,裂缝被掉落的枯枝烂叶遮挡,不走近看根本看不到。
“离下面还有多远?”
沈穆安的语气依然很平静,跑了这么久也只是有点喘而已,受他影响,苏菀也镇定了些,仔细观察后说:“可能还有七八米。”
这个距离对沈穆安来说不算高了,他拢了拢苏菀的腰,拔出匕首纵身跃下,才下过雨,洞里堆积了不少泥沙,落地的瞬间沈穆安打了个滚缓冲掉大半冲击力,两人都没什么事。
脚好不容易踩到实地,苏菀立刻冲到一边吐起来。
她被颠了一路,早就受不了了。
沈穆安走过去摸了摸石壁,石壁上面长满青苔,很滑,即便是他,想靠一把匕首爬上去也不大可能,他又敲了两下,立刻有回声传来,洞里空间很大。
苏菀吐到吐不出来东西了,又抬起头强撑着打量周围的环境。
林中光线本来就弱,从缝隙透下来的光就更少了,山洞里很昏暗,看不到边际,只感觉空间很大。
苏菀看向沈穆安,问:“夫君,现在怎么办?”
为了避免有人在林中遇到突发情况出事,每个人都发了一个信号弹,苏菀身上也有一个,但她不确定信号弹能不能放出去,就算放出去,也不知道引来的是杀手还是齐王的人,她不敢轻举妄动。
沈穆安沿着洞壁走了一会儿,感觉脚下不再是松软的泥沙而是比较硬的地面,席地坐下,淡淡的说:“等。”
他们晚上他们没回营地,齐王肯定会派人来找,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但这也意味着他们至少要在这里待上一夜。
苏菀稳了稳心神,拿出火折子想看看洞里有没有树枝可以生火,不期然看到一架白骨,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的野猪,尸体腐烂以后,只留下骨头在这儿。
洞里本来就冷,看到这架白骨,更觉阴风阵阵,苏菀连忙走到沈穆安身边。
“夫君,那里有……”
后面的话噎在喉咙,距离近些,苏菀才发现沈穆安后背的衣服几乎全被磨破了,血肉模糊,还有很多碎石子嵌在里面,他的胳膊、腿还有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但他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不喊疼,也不让别人发现他受了伤。
“有什么?”
沈穆安问,苏菀在他身旁蹲下,将他的伤看得更清楚了些,柔声说:“那边有一头野猪骨骸,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的,好吓人。”
沈穆安垂着眸,漫不经心的说:“死物罢了。”
这世上,只有活物才会主动攻击人。
沈穆安的语气和平时无异,如果不是苏菀拿着火折子,根本不会发现他伤的这样严重。
这里没有伤药,连水也没有,不能帮沈穆安清理伤口,苏菀收起火折子,视线陷入黑暗,她挨着沈穆安坐下,问:“夫君,你说那些放箭追杀我们的是什么人呀?”
“齐王的人。”
苏菀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陪沈穆安聊聊天,转移注意力,然而沈穆安的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愕然的问:“齐王为什么要派人杀我们?”
苏菀问完又觉得不对,齐王和沈穆安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之前还想说服沈穆安振作起来调查军粮之事,不可能派人杀他们。
但沈穆安的判断也不可能出错,那唯一合理的解释是这些护卫被幕后之人收买,得逞之后再嫁祸给齐王,甚至还能给齐王扣上谋逆的罪名!
沈穆安已经交出兵权想要置身事外还有杀身之祸,那其他知情的人呢?
第88章我不叫你不许回头
“怕吗?”
沈穆安问。
洞里一片昏暗,静寂无声,他的声音不大,却也还是有回声,冷清又漠然,好像所有的事都和他无关,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苏菀替他不忿,无关情爱,只是她从小受的教育和是非观让她觉得,沈穆安现在经历的事,非常非常不公平。
他为昭陵拼死厮杀,到头来,兵权要交出去,连活着都不被允许。
幕后之人有什么资格这样对他呢?
苏菀摸索着抓住沈穆安的手,坚定地说:“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给了夫君,那就要生死与共,只要能和夫君在一起,我都不怕。”
苏菀的手早就凉透,不知是不是受伤失血的缘故,沈穆安的手也是冷的。
沈穆安回握住苏菀的手,指腹在她手背轻轻摩挲,低笑着夸了一句:“乖。”
语气跟夸宠物似的,苏菀笑不出来,还是忍不住问:“夫君,你受伤了,今晚在这里待一晚真的没问题吗?要不我们试着找找这个山洞有没有其他出口?”
现在天气还不热,伤口不容易发炎,但夜里温度很低,他们又没办法生火取暖,而且林中这么大,齐王的人不一定能很快找来,沈穆安一旦受寒发热,事情也会变得很棘手。
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苏菀手心一直在冒冷汗,这时却有细碎的石子从上面缝隙掉下来,沈穆安立刻捂住苏菀的嘴。
追杀他们的人找来了!
苏菀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沈穆安低声说:“往前走十步,我不叫你不许转头。”
“你一个人行吗?”
“我之前没有说过不要随便质问一个男人行不行?”
沈穆安还有心思开玩笑,苏菀顾不上脸红害羞,低低的说:“他们人多,你又没有趁手的兵刃,难免吃亏,你可以装死,我配合你演戏让他们放松警惕,这样胜算大一些。”
话音落下,苏菀的后脑勺被扣住,沈穆安微凉的唇压了过来,他重重吮了一口放开苏菀,轻快的说:“还算聪明,不过不需要。”
他应付得了。
沈穆安都这么说了,苏菀只能按照他说的朝前走了十步,刚刚站定,一个火把扔了下来。
沈穆安的影子被跃动的火苗拉得很长,完全把苏菀隐匿在其中,苏菀的心跳再度加快。
过了会儿,开始有大量石块掉落,应该是有人下来了。
铮!
刀刃与石头相击的声音响起,沈穆安的影子动了,有人重重落地,苏菀还没看到两人交手,就听到咔的一声脆响。
如果不出意料,应该是那个人的脖子被沈穆安拧断了。
但来的人不止一个,苏菀又听到好几个人落地的声音,兵刃开始相击,没人说话,只有兵刃刺进血肉的噗嗤声,血腥味慢慢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苏菀的胃又开始翻涌起来。
她没有见过真正意义上的死人,山洞里太安静,这些声音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她身上攀爬啃咬,她没有转身去看沈穆安,地上扭曲狰狞的影子却能给人更多的联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跑向她,苏菀忍不住转身,正好和来人面对面。
她见过这个人。
第一天进林中狩猎,就是他帮沈穆安做的陷阱,他穿着和那天一模一样的护卫服,拿着剑的手朝她伸过来,似乎是想要挟持她。
但就在苏菀转身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就定格住了,一把长剑突兀的出现,他的脖子上出现一条血痕,他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怔愣,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下一刻,殷红的血喷溅而出,他的脑袋掉到地上,骨碌碌的滚了几圈。
血喷得太高,苏菀脸上和身上都被喷了不少。
很热,甚至有点烫。
隔着喷溅的血,苏菀看到拿着剑站在他身后的沈穆安。
火把尚未熄灭,光影在沈穆安脸上跳跃,他脸上也染了血,神情冷极了,不像是在杀人,更像是在切萝卜,如同修罗。
苏菀知道这些人都是来杀他的,如果他不杀掉这些人,自己和他都会死,他只是在自卫,即便如此,苏菀的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战栗。
那是人对死亡最本能的恐惧。
那个人的身体倒在地上,沈穆安跨过他的尸体来到苏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