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时新瞧着陆砚，若有所思："沈婉真有分寸，怕别人说闲话。"

陆砚没有动那礼物，接着跟他们玩骰子去了。

十点左右，他们散场。

离开前，那礼物就孤零零的呆在角落里，陆砚走了似乎懒得带上它，差点就被遗失在酒吧。

还是学长好心，带上它了。

朱时新问陆砚："你回哪？"

"酒店。"

陆媚终究不愿意住进钟家，陆砚身为儿子和外孙，自然要陪同，一起住酒店。

朱时新点点头。率先拦车走了。

陆砚在等司机过来，学长把礼物递给他："别忘了东西。"

见他过淡的情绪，又开玩笑道："你该不会转头就把着=这件衣服丢了吧？"

"不会。"他说。

但语气实在是乏善可陈，总让人觉得似乎并没有什么诚意。

不过那是人家给陆砚的东西，不管他怎么处理，也和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

陆砚在车上，盯着衣服看了一会儿，沈婉在给他挑款式这件事情上，眼光还是不错的。

他也没猜错，前几天他听室友说的沈婉花了一万多块钱的衣服，果然是送给自己的。

陆砚很快低下头去，刷手机时，却是一顿。

沈婉的号码高居未接来电的榜首。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好一会儿，先给石妍回了消息，她问他有没有散场，又问他过会儿去哪。

陆砚回；【去我妈那。】

石妍又问，你妈是不是不太喜欢沈婉啊。

【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有种感觉。】

陆砚没回了，他退出了微信，拨了沈婉的号码。

沈婉接的快，开口却慢，导致两个人之间沉默了许久。

最后是陆砚懒洋洋的，既客气又疏离的说："谢谢。"

"不客气。"

又沉默了。

沈婉觉得这个时候陆砚要砚心所欲的挂了电话，反而是一件好事，这种尴尬的氛围，让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生日快乐。"她勉强找到句话。

"谢谢。"

"不客气。"

"......"

沈婉说："我在门口看见了，这场生日宴很隆重，场合也布置的很漂亮，你应该很开心吧？石妍爸爸应该也挺喜欢你的，阿姨也喜欢石妍，两个家庭和睦，其实不太多。"

陆砚："哦。"

沈婉："......"

她察觉到了他不耐烦，愣了愣，笑着又说了一遍："生日快乐啊。你应该很忙，我就挂了。"

陆砚那边挂的比她可要麻利多了。

沈婉有点无奈，她现在还有点头晕，今天她本来以为她能进去的，所以想着怎么样也代表陆家，就穿的少只顾着好看了，没想到能吹半天的风。

她洗完漱，就上去睡觉了。

陆砚那边跟陆媚打完招呼，就也打算回去歇着了。

陆媚盯着他手上的礼物看了一会儿，说："怎么前面没有看见有人送衣服的？其他人送的？"

他没说话。

陆媚说："小婉送的吧？"

陆砚:"嗯。"

"今天是我让她不要来的，你既然选择了石妍，那就要做到让石家满意。她来了，石家和她都不好受。"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眼神被他柔软蓬松的头发挡住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敷衍的应了几声就走了。

......

沈婉是半夜，被手机给吵醒的。

陆砚应该是等了很久了，语气不太好，他说："下来。"

沈婉清醒过来，理解清楚他是什么意思以后，有些惊讶。

"你不下来。我就上去。"

沈婉想起他寒假翻墙上来的经历，有些后怕，这种事被学校发现了，那可是很严重的，那可是违纪，而且对他名声也不好。

她几乎是立刻从床上起来，开了阳台的门出去。

陆砚果然就在楼底下站着，那个身高她都不用认，就能肯定是他。

沈婉轻声说："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陆砚说："无聊。"

"石妍呢？"

"她睡了。"

沈婉叹口气："难道我就不睡的么？"

陆砚安静了片刻，说："你下来，跟我去我那里睡。"

沈婉："......"

"你放心，不睡你。今天没欲.望。"

沈婉有些失望，陆砚真的是太不在意她的话了，所以她说了几次她不想当小.三，她需要尊重，他都没有听进去过。就算他不做什么，难道大半夜的去一个地方睡，那就可以么？

真正走上正轨，是晚上不能单独见面，也不能有什么亲密的举动。

何况，陆砚的话，还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沈婉在黑夜里盯着他，声音比她自己想得要平静多了："不，你想睡我。"

"......"

陆砚被噎住了，确实想。

从他看见那件衣服的时候就想了，像野火，噌的一下被点燃了。

"陆砚，你听进去一次，你身边的选择有很多，但是我没有，我的名声坏了，以后嫁不出去的。"沈婉的声音有些哽咽，其实最近学校里很多人怎么说她的，她都清楚，只是她都冷处理了，不去想，才不会让它困扰自己而已。

但这不代表。她就不在意。

沈婉很多时候躺在床上，想起这些事，就会觉得烦躁不已。然后陷入深深的担忧之中，她的未来要怎么办？同学或许不是很在意，但是另一半，会不会带着有色眼镜看她？

陆砚说："下来一会儿，跟上次一样，我接着你。"

沈婉觉得自己一口气差点就提不上来了，她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他却还是这副模样，她有点心寒，原本身体就有些不舒服，这会儿不舒服的感觉更加强烈了，沈婉没有再说话，直接走回了宿舍。

刚刚两个人的对话，都是通过手机的，在寝室这种地方，大家都睡了，总不能够太大声，只有用手机才够清楚。

沈婉关上阳台门，就把手机给挂了。

她回头扫了一眼，隐约看见，他就靠在不远处的路灯下，垂着头，没有动作。

有那么一刻，沈婉觉得他好像有点难过。

然后又想起今天的生日宴。全是上流社会，全是不认识的人。沈婉清晰的认识到，她跟陆砚的路，必然不会是同一条，现在是有陆老爷子在，他们或许还会有藕断丝连的关系，可只要陆老爷子走了，陆家就是陆洋的陆家了，陆家会再无她的容身之处，她就不算陆家人了。

而陆砚，和陆家的关系同样会越来越淡，他身上钟家的标签只会越来越明显。

到时候，没有人再会认为他们算是一家人的。

他们再接触，石妍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陆砚的电话，又打进来了好几个，沈婉都没有接。

后来他不打了。

沈婉想，他应该走了。

可陆砚没走，他在楼下待了大半夜，盯着沈婉寝室阳台的门看了好久，始终没有看见她偷偷出来看几眼，他有没有走。

陆砚不否认自己今天还是有那方面的想法的。

不是今天，他时常有。

不过今晚过来，他主要就是想当面听她说一句生日快乐的。

他俩好上的第一年，沈婉说，等陆砚二十二岁生日，她说什么也会给他过的，就算两个人在不同地方，她腿断了也要爬到他身边给他过，然后给他买上万块的卫衣。

那会儿，陆砚还是没有穿这个价格的衣服的，只有几件衬衫，过了这个价。

当时的陆砚心不在焉的说，我不相信你。

但在他二十二岁这一年，看见这件卫衣时，还是记起这段事情了。

陆砚最开始对那件卫衣视而不见，就是猜测到沈婉可能并不记得了，因为她一点消息都没有发过。

不过他还是想来见证见证。

结果挺可笑的，他一个不相信的人记得清清楚楚，那个信誓旦旦开口的人，什么都不记得了。

......

陆砚回到酒店，发现陆媚站在走廊楼道尽头，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了过去。

"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天色，一颗星星都没有，但我又讨厌阴雨天，墨盘无星点是雨相。"陆媚说，"鱼与熊掌，还是没办法兼得，对吗？"

陆砚在半米外，脚步顿住了。

"阿砚，下个月六号就订婚了，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我不希望自己生出没有责任感，不干脆利落的儿子。那样伤害的是两个人，既然选择了结果，那就要坚持走这条路。"

陆媚盯着他："何况，你没有那么喜欢她的，对吗？"

陆砚沉默了半天，然后抬脚往反方向走，打开自己房间门的一刻，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那件衣服，丢了吧。石妍看见，会多想的。"

陆砚淡淡说："嗯。"

那件衣服，陆媚不知道陆砚是怎么处理的，反正她第二天去看，确确实实已经不在了。

陆砚散漫的说："送人了。"

陆媚最开始以为他是找理由。不过当天下午，就看见服务员身上穿着一模一样的一件。

她砚口问了问，那个服务员确实今天一早上给陆砚送早饭进去了。

陆砚真不在意，那是好事。

对沈婉，石妍，对他自己来说，都是好事。

一个男人，既然做出了决定，不管后不后悔，那都是要负责的。

往后两天，她就跟陆老爷子一同回去了。

离开前，她再三告诫陆砚，要多听石妍的话。

陆砚其他方面确实不怎么样。但是她这个当妈的话，他多少还是听得进去的。

石妍亲亲热热阿姨长阿姨短的叫。

本来她也想过喊妈的，不过陆媚从来没有开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