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蔓凝着老人沟壑纵横的脸，忍着鼻酸走近，却又听阿嬷惊呼：“额头咋伤了？你跟靖北咋了？”

秦小蔓忙摇头：“没有，我只是不小心磕到了门，靖北对我很好，他可喜欢——”

“噗嗤！”

秦小蔓的话，被面馆的饭客打断。

“哟，老太太可真有福气，养出个这么有出息的孙女！”

“可不是，孙女去当保姆，结果成了团长夫人，里头有啥门道，也跟咱说说！”

听这些带刺的话，秦小蔓脸色难看。

阿嬷心地纯良，没听出里头的讽刺，还跟着笑：“是小蔓福气好，遇上靖北那么个好男人。”

秦小蔓没有理会他们，转身拉着阿嬷进了店里。

她难得来，阿嬷特地给她做了碗面。

秦小蔓吃了一口，就险些哭出来。

不过是碗素面，她却吃出了一辈子的酸甜苦辣。

“阿嬷做的面还是这么好吃。”

阿嬷却黯然：“其实咱们家手艺最好的还是你阿妈，可惜她走得早，只留下这个面馆给我做个念想……”

“守着这个店，就跟守着她一样。”

看着老人湿润的双眼，秦小蔓心疼地握住她的手：“阿嬷您放心，这辈子，我一定会代阿妈好好守着您，照顾您。”

……

匆匆吃完面，秦小蔓便帮着干活。

临近中午，穿着白大褂的张燕突然来了。

她看了眼揉着面团的秦小蔓，意有所指：“听说你在靖北家做保姆的时候，厨艺让过世的程阿姨赞不绝口，昨天走的急，今天我来，是想特地点一份你做的面。”

秦小蔓手一顿，听出了挑衅。

“这位同志是谁？”一旁的阿嬷问。

秦小蔓刚要回答，张燕率先开口：“我是靖北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叫张燕。”

一听是程靖北的朋友，阿嬷更加热情，硬是加了二两的面。

然而张燕只吃了两口就走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秦小蔓心头总有股莫名不安。

傍晚，她主动去幼儿园把孩子接回了家。

桌上的老式台钟指针已经指向十二，程靖北才带着一身寒气回来。

昏昏欲睡的秦小蔓被惊醒，忙起身去接他脱下来的军大衣：“我特地给你烧了洗澡水，你去洗澡吧……”

程靖北躲过她的手，将大衣扔在沙发上：“别做多余的事。”

淡漠的语气刺的秦小蔓心头一紧。

关心丈夫也算多余的事吗？

落寞收回僵住的手，想到睡觉之前还念叨着‘阿爸’的安安，又鼓起勇气问：“以后你能早点回来吗？安安很想你。”

程靖北眉眼冷冽：“训练忙。”

说完，拿起衣服朝卫生间走去。

十五分钟后，程靖北光着上身，擦着滴水的头发出来，径直朝沙发走去。

秦小蔓一抬眼就望见了他后背上，贯穿半个臂膀的疤痕。

鬼使神差，她走了过去，伸手触碰疤痕：“你这伤还疼吗？沙发睡久了对脊柱不好，还是去床上——”

话没落音，男人忽然转身猛地攥住她。

四目相对，他低哑的质问跟着眉间的水珠一起坠下——

“是想让我睡床，还是睡你？”

第3章

程靖北冷峻的脸近在咫尺，滚烫的气息让秦小蔓心跳加快。

她无措躲着男人幽深的目光：“你别误会，我只是关心……”

程靖北冷嘲：“那四年前你趁我洗澡，偷进我房间还脱了衣服，让所有人撞见我们衣衫不整，也是关心？”

话如冰水，冻得秦小蔓脸色苍白。

抑着心头的钝痛，她堪堪开口：“你听我解释，那天我……”

“你目的都达到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程靖北眼底毫无信任，重重松开手后走了出去。

秦小蔓僵在原地，委屈压得两眼通红。

上辈子她胆怯自卑到不敢解释一句。

可没想到，重生后的辩解，他不愿听也不信。

程靖北不喜欢自己，就连安安也是他在喝醉之后碰了她才生下的，他对安安的态度也很冷漠……

她可以得不到他的疼爱，但程安安是无辜的，孩子需要父爱。

想着，秦小蔓抹掉眼角湿润，还是打起精神。

就算困难，她也得想办法解开程靖北对自己的成见。

至少，得让他好好对安安，不至于因为自己迁怒孩子……

次日。

天还没亮，秦小蔓就起了床做桌丰盛的早饭。

刚把蒸好的馒头端上桌，便看见程靖北系着大衣扣从房间出来。

她温声道：“你每天去那么早，炊事班都还没开灶，吃了再走吧。”

面对秦小蔓从没有过的大胆主动，程靖北眼底闪过抹诧异，但很快恢复冷漠。

他看也没有看桌上的东西，径直朝外走。

秦小蔓下意识跟上去，却被警卫员阻止。

从屋里出来的程慧芳看见这一幕，冷嘲热讽：“呦，开始做起上杆子的买卖了？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该！”

尖锐的话语刺的秦小蔓耳膜疼。

见她不搭理，程慧芳更加不依不饶，抬手打翻一桌子食物。

“你少在这儿给我装模作样！”

“要不是因为你嫁给靖北，妈就不会跟爸吵架，他们就不会生气出门，出车祸去世！你欠咱程家两条命，还想在这儿当‘少奶奶’？”

“看看人家张燕，根正苗红的军三代，高学历又漂亮，跟靖北青梅竹马，他们才是门当户对！”

一字一句，都像刀子插在秦小蔓的心脏。

她想辩驳些什么，却被迎面甩来一份离婚申请报告。

程慧芳语气越发刻薄：“靖北跟你结婚第二天就把离婚报告准备好了，要不是后来有了孩子，你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你就算生了儿子又怎么样？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贱种，靖北还不是多看一眼都嫌烦！”

凝着那薄薄的纸，秦小蔓的眼眸爬满伤痛。

程慧芳像是骂累了，坐到沙发上厌恶地挥挥手：“赶紧滚出去，看见你就浑身难受。”

顾及她的病，但想要护着孩子，她又不能和上辈子那样一直软弱下去。

秦小蔓摘下围兜，回了一嘴：“我能不能待在这里，是靖北说了算。”

程慧芳白了她一眼，满脸不屑：“那我到要看看，你有没有留在程家的命！”

但秦小蔓没理，只回房叫醒孩子。

送了孩子去幼儿园之后，她原本想去阿嬷的面馆，可天色太早，怕阿嬷担心自己跟程家人闹矛盾，便在街上走了很久才过去。

刚转过岔路口，便看见面馆外围了一大堆人。

秦小蔓一愣，莫名的不安攀爬上心。

来不及多想，她立刻跑过去挤进人群，不见阿嬷，只有一个公安正往店门上贴封条。

秦小蔓心霎时悬到了喉咙，上前急问：“同志，这怎么回事？面馆老板呢？”

公安看向她，抹平封条：“军医张燕在这儿吃了面后就中毒住院，老太太被抓去公安局调查了！”

第4章

公安的回答，将秦小蔓高悬的心又打入谷底，当即否认：“不可能，我阿嬷在这儿卖了好几年的面，从没出过事！”

“你现在说这些没用，除非得到受害人的谅解，否则老太太就要吃苦头了。”

秦小蔓僵住，双手紧张地交握。

昨天那么多人来吃过面，为什么偏偏是只吃过两口的张燕中毒……

但想起被带走的阿嬷，她也来不及多想，匆匆赶去军区医院。

走到病房门口，竟看见还穿着作战服的程靖北站在病床边。

冷毅的侧脸顿时绊住了秦小蔓的脚步，沉重感漫上心。

病床上的张燕正软绵说着话：“我想着老人家店开那么久，面又是小蔓亲自给我做的，我才放心的吃了，没想到……”

程靖北没说话，但周身气压骤然降低。

秦小蔓一急，不由上前反驳：“我阿嬷的店从没出过卫生问题，昨天的面你也只吃了几口，会不会是因为你之后吃了其他东西？”

也许太过急切，她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分。

程靖北侧身冷眼扫来：“错了就是错了，不要找理由。”

凌冽的话语像根刺，深深扎进秦小蔓心口。

他又不信她，直接定了她的罪。

可还在公安局的阿嬷等着张燕的谅解，现在不是论委屈的时候。

秦小蔓攥紧的手陡然一松，唇瓣颤抖：“对不起……”

话刚落音，就听程靖北语气如冰说：“你是该道歉，但不是对我。”

望着他漠然的脸，秦小蔓忽然明白，程靖北是在为张燕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