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景，你给了我反抗的勇气，我又给你带来了什么呢？”

　　“你给了我想要的婚姻状态。没有捆绑，没有软要求。甚至顺着我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现在的我活的很真实。”

　　南景将芋圆分给许明耐一半：“以前想吃芋圆碗都不是自由的，会得到一句‘那东西有啥吃的？’现在不是随便吃嘛？”

　　许明耐低头浅尝她分给自的芋圆。

　　口感滑弹，没有浓烈味道。是南景的饮食习惯。

　　“说来，也算积攒的缘分吧。我只在找工作这件事上反抗一次。代价是情绪越来越浅淡。却又因此因祸得福，想开书店的时候他们顾忌我的精神状态，完全没有阻拦。不然也认识不了你呢。”

　　“我这一辈子，目前运气最好的一件事是因为一句‘只租有缘人’认识你。”

　　“巧了，我也是。”

　　南景拿起白桃乳酸菌，举杯去碰许明耐的杯子。他们很久没有这样放松的休息过了。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应是如此吧。

　　南景和许明耐并肩穿梭在大慈恩寺的小路间，她似乎有些懂得他将行程安排在此的意思。

　　此寺是李治为追念母亲所建，又有玄奘法师在此主持寺务，佛意之清静与诚俱在。

　　或许，他是在遥寄思念，又或曾对佛许下心愿。

　　南景侧目，光正照在许明耐的侧脸。

　　他们初遇在冬，熟悉在冬，亲密在冬。

　　这个春天，桃杏俱开，柳树抽芽，玉兰倾出。

　　长风衣不像那年冬日的藏蓝色毛呢厚重，却随风在影子中填补二人之间的空隙。

　　“许明耐，你真好看。”

第四十五章：山下小镇

　　周围的草木不断后退，天阴沉沉的，似乎随时能哭出来。

　　南景照常一只胳膊撑在车门上，支撑着自己的脑袋闭目养神。

　　楚硕哲相当有商业头脑，难怪研究室会把对外拉投资一类的事情都交给他。

　　他最近在建议南景开一家分店，但北照的市场环境不适合何以为家这样兼具休闲以及社会功能的书店出现分店，所以他的目标在邻市。

　　说不动心是假的，但若真做，又是一大笔钱，显然会让南景的经济状况回到当初一下支付给许明耐房租全款的境地。

　　想到这，她决定咨询许明耐的意见。

　　过去的两个月里，眼前的男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处理着他的“家事”。

　　黎信普因为珍肴斋的事情被查，而后牵扯出不正当竞争、嫖娼等等大大小小的事情数件。依照他的年龄算，出狱估计也算高龄了。

　　她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有多重要，早早便想好借口应付南母每周四的定时电话。

　　然而，许明耐总能在周四准时出现接她回家，然后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和南母聊天。

　　南景又一次想起他手臂受伤时的话：我只在你面前这样。

　　许明耐的情绪控制仿佛有开关，只要离开南景，便无人能发现异常。

　　她抽时间见缝插针的带他见过几次心理医生，得到他已好转的消息。

　　一切都在变好。

　　车子连着许明耐的手机蓝牙，放的却是南景的歌单。

　　是点灯人的《Long Way Home》。

　　“It’s a long long way to go.”

　　“It’s a long way down the road.”

　　“很应景呢。”

　　“我想快一点告诉他们，我赢了。”

　　许明耐的语气很轻，高兴溢于言表。

　　这种表情，她只在领证那天见过。

　　“人嘛，有不开心的事情不能憋着，毕竟只活一次，承恩已还，怨恨另论。”

　　“我没想到，小景，你真的会支持我。”

　　“我也没想到，我和爸妈的关系不像你这样能说的清，若换在我身上，应该不论其他人支持与否，都很难抉择。”

　　许明耐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轻轻覆在南景的手上。

　　南景不忍打断他的兴奋，决定换个时间再问分店的事情。

　　既定的祭拜程序后，她将时间留给母子三人。

　　他们隔着明暗的界线又何妨呢。一家人一条心，何时都是一条心。如果他们活着，此时或许会相拥而泣。

　　若他们活着，许明耐或许不必受这份苦。不必在夜里强忍回忆冲击，将自己逼到崩溃的境地。

　　逝者已矣，生者应向前看。

　　总归是不可追忆的。

　　上一次她没有仔细看过这座山。

　　山的一面是墓园，另一面没有开发。

　　她顺着修好的山路去办事大厅，经理看到是南景，立刻迎了上来——她家可是大客户。

　　南景短暂怀疑过经理热情成这个样子是不是把她当潜在客户了，坐下聊了几句才知道，许明耐的三块墓地都是从他手里买的，无心插柳柳成荫，一举让眼前的男人成为这片墓园的经理。

　　吓死我了，还以为他会算命，算到我命不久矣。

　　“以前从没见过许先生带您来过，二位是新婚？”

　　经理殷勤的递茶，又把瓜子往前推了一下，示意南景桌子上的东西随意品尝。

　　“确实结婚不久，第一次来时您出去办事了，没见上。”

　　“诶呀诶呀错过了这不是，现在补一句新婚快乐，您别怪我招待不周。”

　　“多谢多谢。”

　　“真好呀，许先生年节都来祭拜，总是见他一个人，听说除了老人外，家人零散，如今有南小姐陪伴在侧，许先生也算好人有好报。”

　　“好人有好报？”

　　“是呀。”

　　经理拿出几张当地临终关怀协会的照片，每一张上面都有许明耐。

　　“这是？”

　　“是许先生每年都坚持做的公益，为重疾病无救治必要者提供临终关怀。”

　　下山后，他们像上一次一样，在山下小镇走街串巷，然后去那一家烧烤店吃夜宵。

　　南景也照旧点常温可乐，许明耐则是笑着对服务员要了一罐啤酒。

　　他的高兴溢于言表，一整日都在笑。

　　“今天的酒味道应该和以前不一样吧？”南景轻笑着打趣他。

　　她近来目光在这个男人身上聚焦的时间越来越长。

　　许明耐没有察觉，南景也没察觉，但原非和白左左发现了。

　　发自内心还是出于礼貌的笑是不同的。

　　以前许明耐去何以为家接她，南景会寒暄两句，问一句不咸不淡的“等久了吧”，然后再配一句“稍等”。提着包像进朋友车子一样坐进去。

　　自从西安回来后，她偶尔会拉着他一起做闭店检查，然后说笑着上车。

　　原非和白左左忍不住讨论两人感情到哪个阶段了。令二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看起来像是正常情侣，却总缺点夫妻味道。

　　“不一样，喝酒麻痹自己和因为高兴而喝酒自然不一样。”

　　“那就，允许你喝这一次喽。我沾不得酒精，你总在我面前喝我不能喝的东西，可是会被妒忌的。”

　　南景的声音略带撒娇，听的许明耐不好意思的低头。

　　明明是两个三十多岁的人，真远离朋友关系时生疏的像是十几岁的小情侣。

　　定的还是上次住过的民宿。

　　南景的舒适圈是毫无改变的熟悉环境，许明耐在发现她常年不换洗发水牌子，不换房间香薰牌子时隐约猜到。没有明问，只是默默的守着她细微的习惯。

　　民宿有两个房间，一样大小，一面冲着街道，一面则对着安静的小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