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目光落在蔡添喜身上，逮着这个机会明目张胆地发难。

　　蔡添喜无可奈何，只能跪地认错。

　　贺袼撑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不妨事，朕也是不想太后担心，毕竟一片慈母之心，实在让人动容。”

　　太后似乎很是疼惜般抬了抬手，可在贺袼的目光逼视下，却怎么都没能落下去。

　　反而是贺袼上前了一步，他虽神态平和，目光却宛如冰霜斧钺，一下下落在太后身上：“今日太后的盛情，朕都记下了，来日一定加倍报答。”

　　太后自持身份，直视着他的目光不肯退让，可隐在袖间的手却不受控制地抓紧了帕子。

　　“你我母子，不必客气。”

　　贺袼慢慢抬手，恭敬地行礼：“不叨扰太后雅兴，朕这就回乾元宫了。”

　　太后原本想露出一个慈和的笑来，将这场戏演到底，可努力了许久却没能成功，只好草草应了一声：“让太医好生调养着。”

　　贺袼再没开口，大踏步走了。

　　蔡添喜顾不上行礼，爬起来就追着贺袼走了，对方走得极快，他一路小跑，却直到御花园才看见对方的影子。

　　他站在假山的阴影里，不动也不说话。

　　蔡添喜不敢上前，只好隔地远远地守着，可心里又惦记着贺袼那三番五次挣开的伤口，犹豫许久还是开口：“皇上，回宫吧，您那伤得让太医看看。”

　　贺袼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先回去吧，朕想一个人走走。”

　　可这种时候蔡添喜哪里敢让他一个人呆着？

　　他只得走远了一些，远远看着他，可贺袼说是要走走，却没挪开一步，始终站在那片阴影里。

　　蔡添喜等了又等，终究还是看不下去：“皇上，回宫吧，陆鸢姑娘还等着您，一起吃面呢。”

　　这话像是给贺袼提了个醒，他慢慢侧头，遥遥看向乾元宫方向。

　　陆鸢……

第188章我在等公公你啊

　　主仆两人终于在这一天即将过去的时候回到了乾元宫。

　　殿里灯火通明，虽说皇帝寿诞不会大办，可宫人们按照规矩还是要给皇帝拜寿的，所以此时所有人都没敢睡，正在院内候着。

　　可这时候贺袼哪还有心情听这些不走心的恭贺，蔡添喜先一步进了宫门，见宫人要聚过来连忙摆了摆手：“都散了。”

　　宫人不明所以，却十分听话，很快就不见了影子。

　　等贺袼进乾元宫大门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空荡荡一片了，却也衬得偏殿里的灯光格外醒目。

　　陆鸢还在等他。

　　贺袼心口一涩，抬脚就朝偏殿走了过去，临到门口才想起来伤口裂开了，他现在半身都是血。

　　“蔡添喜，拿件衣服……”

　　话音未落，偏殿的灯忽地灭了。

　　乾元宫仍旧灯火闪烁，亮如白昼，可眼前这片暗了，便仿佛所有的光都没了。

　　贺袼怔怔看着眼前黑漆漆的窗户，久久没能动弹。

　　“皇上，衣服……”

　　蔡添喜气喘吁吁跑过来，他方才只听了个开头就知道贺袼的意思了，不必他说完就去拿了衣裳，生怕耽误皇上的事。

　　“不用了。”

　　蔡添喜听得一愣，不用了？

　　皇上不是想体体面面地去见陆鸢吗？

　　他张嘴想问一句，可目光一抬就闭了嘴，他这时候才发现偏殿竟然黑了。

　　贺袼没力气一般靠墙坐了下来：“朕有些累了，想在这里歇一歇，你去吧。”

　　蔡添喜有些忍不住：“皇上，喊谢姑娘一声吧，这也就是刚歇下，不会睡着的。”

　　贺袼合眼靠在了墙上：“不用了，朕只是歇一歇，不用扰她。”

　　蔡添喜犹自不甘心，想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僵在了原地。

　　“去吧。”

　　贺袼又开口催了一句，他似是当真疲惫了到了极致，声音又轻又淡，听得蔡添喜都不忍再让他费心。

　　何况他留下也没什么用处，只会让皇帝更难堪。

　　他只能极轻地应了一声，躬身退了下去，却并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站在宫墙的阴影里，远远地守着贺袼。

　　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太阳怎么都不肯升起来，蔡添喜站得腿脚发麻，贺袼却靠在墙上始终没动一下。

　　他看得揪心，犹豫许久还是弯腰在地上捡了两块石头，悄悄摸到偏殿一侧，将石头砸了进去。

　　陆鸢被惊动：“谁？”

　　外头无人应答，她静等片刻，一枚石头又被砸了进来，她抬手推开窗户，瞧见一道笨拙的影子正仓皇地往灯台后面藏。

　　蔡添喜？

　　她十分惊讶，这老翁深更半夜的不睡觉，砸她窗户做什么？

　　莫非是不小心？

　　她回了床榻，正要躺下继续睡，心头却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能归咎于今晚再次被人失约的缘故。

　　其实她躺下这么久，并没有睡过去，也不知怎么的，心里烦闷得厉害。

　　她无意识地看了眼门口，短暂的犹豫过后，趿着鞋走了过去。

　　既然睡不着，出去走走也好。

　　房门被轻轻拉开，外头一片寂静，她刚要抬脚，一具温热的身体就靠在了她腿上。

　　她浑身一颤，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对方无声无息地摔倒在地上。

　　借着月光，陆鸢这才低头看了一眼，却随即一愣，贺袼？

　　她连忙弯腰扶起他：“皇上？你怎么在这里？”

　　贺袼动也不动，陆鸢拍了拍他的脸颊，触手却一片滚烫，她心里已经：“贺袼，醒醒。”

　　大约是她拍的那几巴掌有了用处，贺袼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眨了眨眼睛：“陆鸢……”

　　“你发烧了，快起来……太医，传太医！”

　　她试图把贺袼拉起来，对方却趁机抱住了她的腰：“陆鸢，你陪我吃面。”

　　陆鸢动作一顿，今天是贺袼的生辰，她是知道的，以往她也会亲自下厨给贺袼做碗面，她手艺不精，每次贺袼都很嫌弃。

　　但她仍旧很喜欢这一天，除却那特别的意义，还有一点，就是这一天贺袼不会找她的茬。

　　可今天，直到子时过了贺袼都没回来，她以为他是去找良嫔或者萧嫔了，也就懒得再等，熄了灯便睡了。

　　但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会在门外，还烧得这么厉害。

　　她试图拽开贺袼，触手却一片湿润，腥甜的气息飘过来，是血，贺袼的伤口又裂开了。

　　前几天遇虎的时候挣裂了一次，今天又裂了一次，怪不得会发热。

　　“你先起来，让太医看看。”

　　她看向仍旧安静的周遭，声音里带了几分火气：“人都死了吗？去传太医！”

　　这一声厉喝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