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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夙有所察觉,纵然满心苦痛却仍旧强撑着扭开了头。
钟白听不下去了:“夫人你讲讲道理,他们来了这里皇上一句重话没说,这赏赐一向是只给捐善款的前几人的,看着您的面子,皇上也破例赏了他们东西,这样的体面和恩宠,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们是得了赏赐,可赏赐不是被抢走了吗?”文夫人情绪也激动起来,脸上带了几分愤怒,“他们还被打得鼻青脸肿,皇上,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做的,但求你放过他们。”
文夙心口一凉,胸口持续了一晚上的闷疼陡然剧烈起来。
“不知道什么人做的……那你为什么要来求我呢?”
他声音哑了下去,索性跪在地上直视着对方,“母亲,你分明是在怀疑我啊。”
文夫人似乎被那两个字刺到了,眼眶陡然红了起来,可大约心里的确就是那么想的,她几次尝试开口却都没能反驳,最后她只能承认:“我也不想怀疑你,可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皇上,昨天汉文的确无礼,可他不是有意的,他是个好孩子,昨天只是为了维护我……”
好孩子?
文夙张了张嘴,很想问问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来,她面前的这个人也是她的孩子?
可话就在嘴边他却像是哑了一样,许久都没能找到自己的声音。
半晌他才坐在了地上,抬手遮住了眼眶:“朕明白了,这件事会有人查清楚,给你文家一个交代……夫人请回吧。”
第259章她与我无话可说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文夫人松了口气,终于肯站起来了:“多谢皇上。”
她连头都没抬,转身就往外走。
文夙看着她的背影忽虚忽实,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夫人就没有别的话想说吗?”
文夫人这才迟疑着转过身来,正眼看了文夙一眼,却是毫不客气地摇了摇头:“皇上日理万机,民妇就不打扰了。”
文夙死死摁着心口,一开口似哭还笑:“我以为你来,多少是想看看我的……”
原来不是,你和我连句话都没得说。
十六年啊,十六年啊!
文夙心里宛如山崩地陷,身体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沉默下去,久久没能动弹。
文夫人看他这幅样子,心里多少都有些难受,这毕竟是她的骨肉,是她拼命生下来的孩子。
可是文家父子还要她照顾,她不能在这里多留。
所以短暂的怔愣过后她还是开口道别:“民妇告退。”
“夫人以后……不会再来了,是吗?”
文夫人脚步一顿,她的确不想再来了,如果不是怕文夙迁怒文家父子,她不会出现在这里,她真的不想再回忆过去孤儿寡母的日子,也不想被过去的任何人遇见。
何况文夙如今是皇帝,富有天下,又何须她来探望?
“皇上保重。”
她终究还是默认了那句话。
文夙再没开口,似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只是眼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一路上头都没回一下的时候,心口还是凉了下去,他低低笑了一声,笑着笑着就摁着心口伏下了身体。
他之前是不是一直在做梦?
是不是那些他一遍遍回忆着的年幼时光,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他的臆想?
他的母亲啊……
钟白凑过来,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皇上?你怎么样啊?你脸色好难看,臣去传太医吧?”
文夙摇摇头,艰难地靠在柱子上扬起了头:“不用,你出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钟白还想再劝劝他,可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听话地闭嘴退了出去,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偌大一个议政厅只剩了文夙一个人,他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屋顶,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十岁那年,那天他也是这样,孤零零一个人呆在萧家空旷的后山上,那里有野兽,有风雨,而他能做的只是紧紧挨着那座不算高的坟头。
天地那么大,无一处能容下他。
巨大的疲惫侵袭而来,文夙控制不住地闭上眼睛,他很累,想睡一觉……
“皇上呢?”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自门外响起,文夙微微一颤,刚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是盛娴,她来了。
不能让她看见自己这幅样子,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软弱的男人,他得振作起来。
虚脱的身体硬生生多了一股力气,他扶着柱子站起来,跌跌撞撞回到了椅子上,等坐好的一瞬间,他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他仍旧可以摆出那副平静的样子来,瞒过所有人。
但今天能不能稍微矫情一点?
他能不能让盛娴多陪他一会儿?
他不自觉看向门口,从未如同此刻一般这么热切地期盼着盛娴进来,然而他等了又等,最后等来的却是钟白的一声呼喊——
“盛姑娘,你去哪啊?你不进去看看皇上吗?”
“不了,我还有点别的事……”
那是盛娴的声音,尾音却已经听不见了。
她走了,甚至连门都没进来。
文夙刚攒起来的那点力气一点点散了,他慢慢伏在了桌子上,意识被心口连绵不断的痛楚折磨得几近模糊。
盛娴,你要去做什么呢?
我们还没到滇南,还没遇见盛家人,你就又多了一件比我重要的事吗……
盛娴心口跳得厉害,一路追着文夫人往前,刚才她提着食盒到议政厅的时候其实遇见了对方,只是对方并没有理会她,她也不好上前阻拦,只能去找了钟白。
然后她就从钟白嘴里听到了文夫人此行的目的。
文夙都做好了被利用的准备,可文夫人却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他,母子亲情,她如何能这般冷酷无情?
她当即就丢下食盒朝文夫人追了上来,她要问问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说当年丢下文夙假死逃脱是逼于无奈,那现在呢?
文夙贵为皇帝,她想要什么生活不能给她?为什么非要如此冷漠地划清界限?
文夙对她而言,到底算什么呢?
她脚下越走越快,终于在长廊上看见了对方的背影,她张嘴就要喊,一道声音却先她一步响起:“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盛娴知道这话不是和自己说的,并不想理会,只是出于习惯才看了一眼,却不想这一眼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盛淮安。
她脚步猛地顿住。
文夫人丝毫没察觉到有人在追自己,更不知道对方追到半路就停下了,她心里记挂着那父子两人,一路上走得很急,等到了文家宅子才放慢脚步。
里头有高高低低的痛呼声传出来,是大夫正在给文家父子医治伤口,其实他们伤得并不重,只是动手的人有意教训,伤处都集中在了脸上,所以看起来才格外触目惊心。
文夫人连忙进了屋子,见文汉文叫得格外凄惨,忙不迭开口:“大夫,你轻一些。”
“都是瘀伤,不揉开就好不了,夫人若是心里不忍就避一避吧。”
文夫人一时有些进退两难,在这里看着她的确会跟着揪心,可避开又很不放心。
文平踹了文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