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提离婚这件事，便说：“妈你先休息，我去找一下医生。”

不管最终和 温如归的结果怎么样，她只想让宋母健康快乐的过完这一生。

病房外。

医生皱着眉对林阮瑶道：“你母亲的病我们这条件有限，实在是查不出，只有去大城市看看，才有可能治好。”

医生说着又叹口气：“还有这个医疗费用，我估摸着最保守也得要十几万……”

林阮瑶脸色一白，她最害怕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宋母的病，提前发作了。

她语气平静：“我知道的，谢谢医生。”

林阮瑶本打算先攒点钱，再到锦圳去倒卖货物，这样虽然辛苦，但是也来钱快。

现在宋母的病提前，她也必须要立刻出发了。

林阮瑶跟宋母说了一句就来到纺织厂里，却是向车间主任提交辞职申请书。

主任看到她的申请书，脸色黢黑：“厂里工人的铁饭碗你都不要，你还能上哪找到那么好的工作呀。”

林阮瑶知道这个时候没人能理解她的做法。

于是便说：“我要去大城市，为我妈治病。”

主任看她这个样子，叹了口气，在辞工申请上签了字。

林阮瑶一提交辞工申请，厂里的人就都知道了。

她刚出车间，徐丽娟便叉着手大声嘲讽：“呦，这不是前班长吗？男人没有了，现在连工作也没有了，下一步是不是打算去乞讨了？”

林阮瑶环视一周，工人们都盯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滔天大罪一般。

林阮瑶只淡淡道：“这是新的开始。”

徐丽娟嗤笑不已。

林阮瑶淡然自若：“之后没有人跟你抢班长的位置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毕竟她记得，纺织厂明年第一次裁员名单中，就有徐丽娟。

说完，林阮瑶不顾旁人的眼光径直离开了纺织厂，一路上别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看起来她辞工的事竟已经飞速流传了。

林阮瑶冲回家，推开门，便愣住了。

她没想到 温如归竟然在家里，而他旁边摆着一个行李箱，正在收拾衣物。

林阮瑶盯着行李箱，哑声开口：“你这是做什么？”

温如归继头也没抬：“我明天要去首都。”

林阮瑶呼吸一滞，原来，叶莓说得都是真的。

“那你，还会回来吗？”

温如归抬眼看了林阮瑶一眼，没有说话。

林阮瑶眼底黯然，她攥了攥手，竟是上前帮 温如归折叠衣服：“那边现在很冷，我来帮你收拾吧。”

温如归却阻止了她，淡淡道：“我知道，我是在首都长大的。”

林阮瑶心口一攥，整个人都震住了，从前世到今生，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她手一松，衣服被 温如归拿走了。

“咔哒”一声。

温如归关上行李箱中，看着林阮瑶。

他低冷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的砸在林阮瑶心口：“离婚申请报告，记得签字。”

第9章

温如归说完，便提起箱子转身离开。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林阮瑶本想说宋母的病，又猛然住了口。

就这样吧，她不该再连累他了。

看着桌上 温如归已经签好的离婚申请，她沉重的抬起手，却无法签上字，只能红着眼收起。

第二天。

林阮瑶一早起来做好早饭给宋母送过去，却没想到，卫生院里见到她的人也在指指点点。

林阮瑶心一沉，抱着盒饭平静地走到了病房。

她打开盖子，把粥递给宋母：“妈，吃饭了。”

宋母却没有接过，而是盯着林阮瑶，压着怒气问：“你为什么要从厂里辞职？！”

林阮瑶想了想，缓缓开口：“妈，你的病这里治不了，我们要去大城市里治。”

宋母立即反对：“我不需要去大城市，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一点事都没有，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你现在就给我去向纺织厂厂长道歉，求他让你回去上班！”

宋母说着就要掀被子下床，林阮瑶拉不住，只能先安抚情绪：“妈，我待会就去，你先把早餐吃了，出院的事我们听医生的。”

喂宋母吃完药后林阮瑶就离开了。

她锦知病情并不等人，越早进大医院，对宋母的病情越好。

回到家中，林阮瑶也开始收拾东西。

收着收着，她却顿住了，满屋的东西，大多是 温如归娶她时的彩礼。

缝纫机、全彩的搪瓷盆、收音机……都是80年代十分珍贵的东西，从前她从未仔细留意，如今看来，却件件都是珍重。

林阮瑶轻轻抚摸着放在橱柜上的收音机，发现收音机里还放着 温如归为她托人从香港买回来的磁带。

她轻轻按下播放键，陈百强带着忧郁的歌声回响在屋内。

“惟盼望情爱如旧，眼泪在心里流，苦痛问怎么休……”

听着听着，林阮瑶眼中一片模糊。

她伸手关掉收音机，飞速抹去眼泪。0

收拾好东西，她立即前往医院，路上，却听到有人说：“ 温如归和叶莓是真的相配，郎才女貌。”

另一个人啧啧称奇：“听说叶莓还是首都的大小姐， 温如归之后只怕前途无量！”

“可不是，首都的人都派车来接他们了，走，我们也瞧瞧去。”

他们郎才女貌，那她又算什么呢？

林阮瑶难以抑制心中的疼痛，双脚好像不听自己指挥，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叶莓的家门口。

叶莓家门口停着两辆红旗豪华轿车，两个司机正在将行礼搬上其中一辆。

而 温如归和叶莓正在和街道主任说些什么。

林阮瑶慢慢的走过去。

看到林阮瑶， 温如归眼神中充斥着默然:“你怎么来了？”

“我……”

叶莓直接打断她的话：“你是来告别的吗？”

林阮瑶看着叶莓自然地挽上 温如归的手，微红的眼眸不争气的又覆上一层泪水。

温如归见此，沉默了几秒，扭头对叶莓说：“我跟她单独聊聊。”

叶莓只好离开。

温如归这才淡淡开口：“家里的钱放在了床边的柜子里，糖票、粮票都在里面。”

“今年的煤我也订好了，到时候会有人送到家里……”

一件一件事情在林阮瑶耳边环绕，他交代的那么清楚，像是急着跟她撇清关系，要跟她断的干干净净一般。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所以，她明明那么努力了却终究还是留不住他。

林阮瑶终于认命，眼泪也终于涌出眼眶。

温如归住了嘴，一股异样涌上心头。

林阮瑶却平静的拭去眼泪，勾起唇看着 温如归：“ 温如归，祝你今后前程似锦，一路光明。”

温如归眼眸微闪，正想说些什么，叶莓突然在身后叫道：“ 温如归，我们该走了。”

林阮瑶就见 温如归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她的心不可控制地抽痛起来，却还是攥着拳站在原地，目送他们上了一辆车，渐渐离开。

突然，人群中有人冲出，握着林阮瑶的双肩：“瑜瑜， 温如归丢下你和别人走了？！”

林阮瑶诧异扭头，竟是宋母。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宋母看着人群的方向，只能看到车的一点小黑影，顿时感觉听不到任何声音，心脏也传来刺痛。

林阮瑶就见宋母捂着心脏，脸色发白，晕了过去。

“妈！”

林阮瑶背起宋母就向医院跑去，一进医院就大喊：“医生！医生！”

护士连忙拿着担架过来：“急救病患，快找主任！”

“妈，妈你醒醒，不要吓我……”林阮瑶六神无主地握着宋母的手，一遍又一遍呼喊着。

“送手术室！”

几个护士一起抬起担架朝手术室走去，快要到的时候，林阮瑶感觉到宋母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宋母费力睁开了眼，不舍地看着满脸泪水的女儿，她用尽全力说了句：“别哭……以后……要好好的活。”

接着，宋母便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

她的手也一点点从林阮瑶手中脱离，手术室大门‘嘭’的关上，将林阮瑶和宋母彻底分开。

林阮瑶脸色惨白地僵在原地，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宋父离世前的情景。

宋父最早一批是下乡改造的知青，在一次挖沟渠时，被石头不幸砸伤。

林阮瑶最后见宋父时，他浑身是血，眼里满是不舍地对宋母和她说的也是……

“别怕，带着孩子好好活……”

林阮瑶靠着墙蹲下，双肩忍不住颤抖，泪水不断从眼眶汹涌而出。

时间走得那么慢，直到一抹殷红色的夕阳透过窗户